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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永棣《徐志摩傳奇》簡介

顧永棣《徐志摩傳奇》簡介

【顧永《徐志傳奇》內容簡介】

  我寫徐志傳雖有個曲折的過程,但在寫這本傳記文學時,卻幾乎是我感情的一次無關攔的噴湧。正因為是一湧而出,所以就難免夾雜泥沙。現在看來有些章節太蕪雜了。但我不想更動它,因為不管是泥是沙還是清泉,都是我當時真誠感情的一次記錄。這次修訂只改正了一些錯誤,補充了一點新鮮資料,雖然篇後新增“餘音嫋嫋”一章,但應該說仍是原汁原味。如果靈感再一次降臨,感情再一次噴湧或許我會寫一部更豐滿的徐志傳。

  這部傳記據說是大陸上第一部徐志長篇傳記文學作品問世十年來已三次印刷,臺灣新潮社出版後也成了暢銷書。在浙江本書獲得了優秀文學獎。這些都是我當時不曾預料和企求的。更令我意外的是,這本小冊子竟遠銷到歐美、日本及東南亞也有那裡的學者教授讀後來信來訪的,有的還成了朋友,這真是一宗意外的財富。 日本一學者對我說:“你寫的徐志是一個徐志。”謝謝天,我簡直受寵若驚了。但仔細想想這份功勞是徐志的:因為徐志不是紙剪的、泥捏的、鐵鑄的更不是一個模型裡造的,因為他有血有肉有筋骨,因為他有理想有追求有風度,因為他敢愛敢恨敢說話,因為他不做作,不作偽,無成見,無心計。他有的是普遍的愛心和對一切弱小者的同情。他像是一條飛濺著的山泉,清澈、晶瑩,有閃光,有聲響。因為有一個很像人的徐志,所以筆下才會有像徐志的人。

【顧永《徐志傳奇》精彩書摘】

婚變

  時間真是個怪東西, 它不知從何處而來,又不知去向何方!如果沒有日出日落, 如果沒有月缺月圓, 又怎樣讓人去捉摸時間。但夫婦相處、 陰陽交合, 並不會像時間那樣令人捉摸不透。 幼儀來英國與志團聚之後。她感到體內又有了新生命的徵兆, 她暗喜又為徐氏燒旺了一爐香火, 如果將這喜訊傳到家裡, 那公婆肯定會高興得跳起來。

  1921年8月的一天, 她終於將懷喜之事告知了志。志先是一驚, 然後迸出一句讓幼儀萬萬沒有想到的話:“把孩子打掉。” 這猶如晴天霹靂,使幼儀渾身哆。 她冷靜了一下, 說:“打胎那是有生命危險的! ” 志卻回答:“火車肇事也要死人, 可人家還是在坐火車!”

  幼儀無話可說了, 後來在好多日子裡她腦海裡浪濤滾,究竟是順從志去打胎呢, 還是讓小生命出世。好在志不再提打胎之事, 她也漸漸地安下心來。

  但一波剛平, 一波又起。 志突然告訴幼儀:“今天要來一位女客人,是愛丁堡大學來的一個朋友, 我先帶她去康橋逛逛, 然後回來一起吃晚飯。

  幼儀想, 她擔心的一天終於來了。志在外有女友,她是早就察覺到了, 今天終於要和那個女人見面了, 但自己是明媒正娶的元配夫人, 這個地位是不可能動搖的。因此她想以莊重大度的態度來接納志的女友——未來的 “二太太”。

  所以幼儀一邊忙著準備晚餐,一邊尋思志的女友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物,她想那女友一定很漂亮、很新潮、 很有才學, 或許還是一個洋妞, 因為志認識不少英國女郎。

  正在幼儀胡思亂想時, 志帶著女友來了。她頭髮剪得很短,穿著海軍呢裙子, 搽著口紅。但往下一看, 幼儀不禁驚訝萬分, 那女子是三寸金蓮, 還穿著一雙繡花鞋。她想: 志口口聲聲說我是土包子、 守舊、 不懂事, 誰知他找的二夫人比我還守舊。

  當志送走客人之後, 志問幼儀對來客有什麼評價,幼儀說:“呃, 她看起來很好, 可是小腳與西服不搭調。 ”志馬上接嘴說:“我就知道, 所以我才想離婚。 ”

  志是一個沒有心機的人, 可是偏偏對幼儀挖空心思引來這樣一位上下“不搭調” 的女客, 誘出幼儀這番話來, 然後提出離婚。當晚幼儀上床休息了, 志仍在客廳裡用功。半夜志才躡手躡腳地上床。他背對著幼儀。無意中他的身體擦到了幼儀的身體。這時幼儀有一種預感,這是他倆肌膚的最後一次接觸……

  正如幼儀所料,不久志就不告而辭了。幼儀苦苦地等待著一天又是一天,一個星期過去了,又是一個星期, 既不見人, 也不漏一點訊息。同住的'郭虞裳感到與幼儀獨處會惹是非, 所以也走了, 剩下幼儀一個人, 懷著身孕, 異鄉客地, 孤獨無援。一到晚上,總有一股莫名的恐懼向她襲來。她想到死, 死是解除痛苦最簡便的手段, 一了百了。但她又想起 《孝經》 上的告誡:“身體髮膚, 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自己一死不足惜, 腹中的胎兒是無的,自己死了, 不是害得胎兒沒有落地就赴黃泉; 家中的兒子積如果沒有了母愛, 那他長大後心理上也是殘缺的; 如果自己的父母、 公婆知道了她尋了短見, 那要悲傷到何等程度!生已變成了熬煎,死卻又不能去死, 生死兩難……

  一天, 志的朋友黃子美突然來找幼儀,他轉達了徐志的一句奇談:“你願不願意做徐家的婦, 而不做徐志的太太。” 幼儀聽了感到好笑:“這話是什麼意思?假如徐志要離婚, 我怎麼可能做徐家的婦!”她說完就送客, 將門緊緊關上。

  她回到房中, 猛然想起正在法國巴黎留學的二哥張君,於是連夜寫信求助。幾天後她接到二哥回信。 信中的第一句話竟是:“張家失徐志之痛, 如喪考。 ”是的, 張家兄弟對徐志都十分敬重, 而張君竟把徐志等同自己父母來看待了。信中還說:“萬勿打胎,兄願收養, 拋卻諸事, 前來巴黎。” 有了二哥這一封信,幼儀離開沙士頓, 橫渡英吉利海峽, 到了巴黎二哥寓中。

  她二哥是學哲學的, 為了讀懂法國思想家的著作,每天到巴黎大學去學法語,回家後也是埋頭做功課, 實際上他無暇照顧幼儀。 而且他尚未結婚, 更不懂孕婦之事。 所以後來二哥將幼儀寄住在劉文島夫婦家裡。 劉文島曾與幼儀的二哥和梁啟超組成非正式代表團參加過巴黎和會。劉文島因為敬重徐志和張君,所以非常樂於讓幼儀住在他們家裡, 並給了她一間佈置精美的房間。

  幼儀生長在一個家學淵源的家庭,她受舊思想的束縛, 當志提出離婚之始,她還用婦女的 “七出之條” 來對照自己。所謂 “七出” 即: (一) 不從公婆; (二) 無力生子; (三) 與人通姦;(四) 善妒反妾; (五) 身染惡疾; (六) 口舌過多; (七) 為盜為竊。那 “七出” 裡沒有一條是與她沾邊的。她想志沒有理由可以休她。

  自從到了法國之後, 她的思想受到劉君夫婦及二哥的影響,漸漸轉向開明,她立志要做個擁有自我的人。她剛來劉家之時懷孕才三個月, 後來懷孕已八個月了, 眼看就要臨產, 她感到總不能在別人家裡分娩。正在犯愁之際, 她的七弟來了,七弟是一個月前離開上海到法國的。這時她的二哥已從巴黎去了德國耶拿大學, 跟隨哲學家倭鏗 (Rudolf Eucken)研讀生命哲學, 所以七弟也準備去德國, 於是, 幼儀也就隨同七弟一起到了德國。1922年2月24日, 她生下第二個兒子彼得。

  自從志在英國沙士頓出走之後,幼儀一直沒有得到過他的訊息。但這次分娩回家, 發現桌上有一封徐志筆跡的信件。她七弟說這封信是吳經熊親自送來的。 吳經熊曾就讀於密西根大學法學院, 後來任上海特別高等法院院長,還譯過《讚美詩》 和 《新約全書》 。他是志的好友。

  幼儀懷著又驚又喜又懼的心情拆開了志的書信:

  無愛之婚姻無可忍, 自由之償還自由,真生命必自奮鬥求得來,真幸福亦必自奮鬥求得來!彼此前途無限……彼此有改良社會之心, 彼此有造福人類之心, 其先自作榜樣, 勇決智斷, 彼此尊重人格, 自由離婚,止絕痛苦, 始兆幸福。

  徐志與張幼儀同床異夢, 他們完全生活在兩個精神世界裡。道不合, 恍如隔世。

  早在他倆結婚之後不久,志就向幼儀宣稱他要成為中國離婚的第一個男子。那時幼儀並沒有把此話當真, 認為他只是表示自己思想新潮而已。 在沙士頓時志又提出離婚, 幼儀用 “七出” 之條來對照自己, 而今白紙黑字正式書面提出離婚。但在德國時的幼儀已不是當時的幼儀了,幼儀的性格原非軟弱, 受到歐風的吹拂, 經她多次自省, 幡然醒悟, 要做一個自力、 自強、 自尊之人。她撥通了吳經熊的電話, 要與徐志面談, 她推測徐志一定與吳經熊諸人住在一起。

  第二天, 她僱了一輛馬車直奔吳經熊寓所。客廳裡除徐志外, 還有四個朋友在場。除認識吳經熊之外, 還有一位金嶽霖她也認識, 其他兩位先生她並不認識的。

  她半年不見志, 見他很健康,很快活, 那四位朋友繞著志轉來走去, 好像在保護他。幼儀先開口了:“如果你要離婚, 那很容易。” 語氣沉著而堅定。

  “我已經告訴我父母了, 他們贊成這件事。” 志說這句話是有用意的。 當時的《民法草案》 上有一條規定, 男子未滿三十歲, 女子未滿二十五歲而欲離婚者, 必徵得雙方父母同意。當時他倆都未達到這個法定年齡。

  “你有父母, 我也有父母, 如果可以的話,讓我先等我父母批准這事。” 幼儀也針鋒相對地回敬志。

  志聽後急了起來:“不行, 不行,你曉得, 我沒時間等了, 你一定要現在簽字, 林因……林因要回國了, 我非現在離婚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