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荷包蛋散文
一隻荷包蛋本來不足為奇,但因為這隻特殊的荷包蛋,我親歷的一次奇異之事,卻是一生都無法解開的謎。
那年,我六歲。
本來一直我都是和媽睡一頭,有一天臨睡時媽說,以後你就睡在床那頭吧。見我要抗議,媽媽又說,過幾天給你一個荷包蛋吃。荷包蛋!那個時代對於一個窮孩子,應該是挺有誘惑的,我默許了。
不知道睡在媽哈哈腳頭第幾天,忽一日早晨醒來,“霍”地從被窩坐起。見媽媽靠在床頭,頭上包著毛巾,身上披著夾襖,正端碗吃著東西。媽媽抬眼看看我,頓了一下,又低頭吃幾口,然後伸手把碗遞給我。
碗裡是一個荷包蛋,躺在淺淺的紅糖水裡。
那糖水真甜,那雞蛋又滑又軟又香,我幾口就吞下肚去!
吃完了荷包蛋,就鐵板釘釘,我再也沒理由要和媽媽睡一頭了。那時候,我根本沒意識到因為媽媽生了妹妹,才把我“貶”到床那頭,也似乎全然不知媽媽一年到頭吃不飽飯,這僅有的幾隻雞蛋,是媽媽生寶寶最奢侈的營養品。我安心睡到了另一頭的被窩裡,也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直到有一天晚上——
那天幾點睡下的不記得了。只清楚夜裡我要小便,媽媽披衣下床,抱著我小解。便盆就斜支在房裡另一張小床的腿上,完了以後,媽媽把我放回被窩裡,掖好被子就睡下了。
床是靠一面牆放的,媽媽那頭頂著一面牆,我的床頭則是空著的一個巷子,平時堆些雜物。躺下不多久,媽媽就睡著了。突然,我清楚地聽到床頭空巷裡,一個女人沙啞的聲音,嗓子壓得很低說:“都別吱聲!”當時我頭腦特別清醒,一點迷糊都不存在。我甚至能意會到她說話時手的'擺動,感覺到床頭站著的不止一個人。緊接著一雙大手貼在了我的身上,一隻在右腋下,一隻在左腰窩,似乎想要抱起。那手好涼好涼,我“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那哭聲很響亮很慘烈,能把夜的黑幕都撕裂,在夜半一定傳得很遠很遠。因為第二天前後鄰居都過來問媽媽,你家孩子昨夜怎麼哭得那麼厲害。不知道是我的哭聲太厲害,還是別的原因,那冰涼的手抱住我,卻又沒有把我抱離床鋪,就那麼定格在那裡。我始終沒敢睜開眼睛看,只拼命地閉眼哭。哭了好一會,媽媽才驚醒,霍然翻身而起,把懷抱裡才生出幾天的妹妹甩在床沿,大聲呼叫:“怎麼了,怎麼了!”
隨著媽哈哈驚起,那冰涼的手感消失了。
不管大人怎麼問,我一直哭,一直不說,心裡特別害怕。後來過了很久以後,大人們還在追問那天晚上的事,他們感覺我哭得蹊蹺,哭得撕心裂肺,從沒有聽過正常孩子那麼樣的哭聲。那時,我才肯斷斷續續說出了那天晚上我所經歷的事。
人們全然不信。
屋子裡是不可能有人的。那晚媽媽醒來以後,查看了門窗,完全沒有異常。他們就說,你一定是做夢了。可我知道,那絕對不是做夢,我那時狀態完全清醒。正是因為心裡非常明白,才一直沒敢睜開眼睛,我知道恐怖,知道那不正常,我聽到的說話聲,感覺到的摟抱真真切切,因為驚嚇過度,所以記憶極為深刻,直到現在能把聲音彷彿不遠,那冰涼的手感還能體會。
後來媽媽和姐姐的解釋是:因為媽媽睡覺時候把剛出生的妹妹放在床內側用胳膊護著,小鬼無法抱走他,只能聲東擊西,抱我是幌子。媽媽被我哭聲驚起的時候,妹妹被甩出被窩,小鬼趁機掠走了妹妹的魂。理由是:之後不久,我那妹妹就死了。
幾十年過去了,幼兒時的那一段經歷,始終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