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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仙李白秦嶺的浪漫神遊

詩仙李白秦嶺的浪漫神遊

  我們可以從李白的《劍閣賦》中看到劍閣周圍山川地理與太白山極其相似。有故鄉山水在胸中,加之有太白山的親身遊歷,即使沒有穿越過秦嶺蜀道的李白,憑著天馬行空的浪漫想像,詩人也能把秦嶺山水描繪得多姿多彩、雄偉壯麗。

  “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的詩仙李白足跡遍及華夏名山大川。他在許多山水中都留下了不少的精美的詩篇,秦嶺自然也是李白謳歌的物件。

  李白的成名也與秦嶺有關,一舉讓他成為天下名士的詩作正是他寫秦嶺通往蜀地險惡道路的《蜀道難》。據唐代孟綮的《本事詩・高逸》其三記載,初入長安的李白在紫極宮大酒樓見到當時擔任太子賓客的老詩人賀知章,拿出《蜀道難》一詩請賀老先生指教。賀知章還未讀完全詩,就讚歎不已,稱李白為“謫仙”。老詩人是位性情中人,人稱“四明狂客”,當即要請這位年輕的詩人喝酒,恰好身上未帶銀子,隨即解下身上所佩帶的金龜命人拿去換酒,與李白推杯換盞,兩人喝得酩酊大醉。後來李白自己在《對酒憶賀監二首》序中說:“太子賓客賀公於長安紫極宮一見餘,呼餘為謫仙人,因解金龜換酒為樂。悵然有懷而作是詩。”詩曰:“四明有狂客,風流賀季真。長安一相見,呼我‘謫仙人’。昔好杯中物,今為松下塵。金龜換酒處,卻憶淚沾巾。”後來李白每每想起此事,還禁不住淚流沾巾。可以說李白的這首《蜀道難》是震動京師文壇的成名作。

  關於《蜀道難》一詩的寫作緣由及背景,歷來有不同的說法,概括起來大致有六說:

  其一,謂憂杜甫、房珀而作。

  《新唐書・嚴武傳》曰:“武在蜀放肆……珀以故宰相為巡內刺史,武慢倨不為禮。最厚杜甫,然欲殺甫數矣。李白為《蜀道難》者,乃為房與杜危之也。”在此以前,唐代李綽《尚書故實》、唐代範攄《云溪友議》已有此說。《新唐書・韋皋傳》、宋代楊遂《李太白故宅記》、宋代錢易《南部新書》等均持此說,認為李白作《蜀道難》是為老朋友房、杜甫的前途和性命擔憂,奉勸他們“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雖然這一說法產生較早,記載的典籍也比較權威,但這一說法是最不靠譜的。關於這首詩的寫作年代一般認為在天寶初年,而房�貶蜀和杜甫入蜀都在天寶十五年安史之亂之後。汲古閣本殷瑤的《河嶽英靈集》中選有李白《蜀道難》一詩。殷瑤在詩集的序言中雲:“此集起甲寅,終癸巳。”按甲寅為唐開元二年(公元714年),癸巳為天寶十二年(公元753年)。如果殷瑤的說法是嚴密準確的,則《蜀道難》絕不可能作於安史之亂爆發之後。再說杜甫逃荒入川時,李白因參與永王李磷幕府被判長流夜郎途中,被羈押的李白恐怕也無從得知杜甫的訊息。

  其二,謂諷章仇兼瓊作。

  南宋胡仔的《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引《洪駒父詩話》雲:“嘗見李集一本於《蜀道難》題下注:諷章仇兼瓊也。考其年月近之矣。”北宋沈括《夢溪筆談》卷四、南宋洪邁《容齋續筆》卷六、清仇兆鰲《杜少陵集詳註》卷十《寄題杜二錦江野亭》(此係嚴武詩)注及北宋詩人黃庭堅等均持此說。章仇兼瓊開元末為益州長史、劍南防禦使,李白作《蜀道難》是擔心他會擁兵自重、搞地方割據,憂心忡忡,作詩諷之,詩中有“所守或非親,化為狼與豺”。一些學者認為,開元末年天寶初年天下太平,地方軍閥還不敢對抗中央,章仇兼瓊也還未顯示出割據四川之意。天寶五年五月之後章仇兼瓊調離蜀中到中央任戶部尚書。李白的這首《蜀道難》也不可能專為諷章仇兼瓊而作。

  其三,謂乃“太白初聞祿山亂華,天子幸蜀時作也。”

  元代蕭士《分類補註李太白詩》卷三中說;“太白深知幸蜀之非計,欲言則不在其位,不言則愛君憂國之情,不能自已,故作詩以達意也。”蕭士贊是這一說法的始作俑者。此後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集》卷五、清人陳沆《詩比興箋》,清代御選的《唐宋詩醇》等均持此說。他們認為詩中的“問君西遊何時還”之句中的“君”乃指唐玄宗李隆基,“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謂蜀地不可久留,勸唐玄宗早日離蜀還京。唐明皇逃離長安奔向成都是天寶十五年(公元756年)六月哥舒翰兵敗、潼關失守之後。前面已談到殷瑤所輯的《河嶽英靈集》中已收此詩,這首詩也不會是為“天子幸蜀時作”。

  其四,認為《蜀道難》是李白以樂府舊題寫新詞,言蜀中山川之險,別無寓意。

  明代的胡震亨在《唐音癸籤》中說:“欲為《蜀道難》,自是古相和歌曲,梁陳間擬者不乏,詎逼近有為而作。白蜀人,自為蜀詠耳。言其險,更著其戒,如雲‘所守或非親,化為狼與豺’。風人之義遠矣。必求一時一人之事以實之,不幾失之鑿乎?”。顧炎武《日知錄》卷二十六亦持此說:“李白《蜀道難》之作,當在開元、天寶間。時人共言錦城之樂,而不知畏途之險,異地之虞,即事成篇,別無寓意。”我們可以看到郭茂倩《樂府詩集》卷四十相和歌瑟調曲中有《蜀道難》題,在李白之前,已有梁簡文帝、陳朝的陰鏗、唐代的張文琮等人的題為《蜀道難》的詩作,不過都沒李白的這首詩寫得好。李白一生喜遊名山大川,他胸襟開拓,氣概豪邁,特別喜愛描寫雄偉壯麗的江山。所以他用《蜀道難》古題寫蜀中山水之險峻也是很自然的事。胡震亨、顧炎武的說法有一定的道理。

  其五,謂此詩“寄寓著功業難成之意”。

  主張這種說法的是今人鬱賢皓和安旗,他們認為《蜀道難》寓意由諷喻別人轉為寫自己之仕途。“詩言志”,李白以此詩抒發自己的志向與感受,也是合乎情理的。

  其六,謂此詩系送友人入蜀之作。

  首倡此說者為當代學者範寧,他認為此詩與李白另一首《送友人入蜀》詩和《劍閣賦》,“題材的選擇和這裡有很多相似之處”,詹鏌先生則確認李白所送友人為王炎。麥朝樞、梁超然等人亦贊成此說。

  筆者以為送友人入蜀之作最符合《蜀道難》一詩的本義。李白所送的這位友人是王炎。據清代王琦所注的《李太白全集》所引《一統志》曰:“王炎,宣城人,與李白為友,嘗入蜀。及死,白詩挽之。”李白挽王炎的詩是《自溧水道哭王炎三首》,這三首詩應該是李白五十四歲時所作。王琦的《李白年譜》說:“天寶十三載,太白遊廣陵,與魏萬相遇,遂同舟入秦淮,上金陵,與萬相別,復往來宣城諸處。”溧水恰在金陵通往宣城的道路中。王炎與李白的關係非常密切,王炎去世李白非常傷心,詩人在《哭王炎》其二中誇讚王炎是一代非凡的人才,說:“王公希代寶,棄世一何早。”對王炎的英年早逝,李白傷心不已,李白來到王炎的故鄉憑弔王炎時,王炎已去世多年,“吊死不及哀,殯宮已秋草。”王炎的辭世,使李白失去了一位摯友,不知再與何人談詩論劍,詩人感慨道:“悲來欲脫劍,掛向何枝好。”在這兩句詩中,詩人用了劉向《新序》中記載的吳國公子季札以自己的寶劍掛在已故的徐國國君之墓的典故,抒發自己的哀思。詩中也寫出了詩人的極度悲哀“哭向茅山雖未摧,一生淚盡丹陽道。”似乎詩人一生的淚水都為王炎灑盡,可見二人關係之密切。   李白初到長安任時,朋友王炎要到李白的故鄉蜀中游歷,李白為這位摯友寫了這首《蜀道難》及《送友人入蜀》、《劍閣賦》等詩文。眾所周知,從長安到蜀地要翻越綿延千里、高聳險峻的秦嶺。

  《蜀道難》一詩開頭就向王炎描述了蜀道之艱難,“噫吁戲,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從古蜀國第一代君主蠶叢建國之後以及後來的君主魚鳧統治之時,在漫長的歷史中,蜀地與秦地從未有過人員物質交往。李白在詩中誇張地說:“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蜀地自古以來之所以與秦地缺少溝通,沒有人員物質往來,是因為“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一生好為名山遊的李白在長安期間曾登過太白山,並寫了《登太白峰》一詩,李白看到太白山的高聳可以與自己故鄉的峨眉山相伯仲,詩人用一個古老的神話傳說敘述了蜀地與秦地交往的歷史,“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方鉤連。”這個故事說:秦惠文王瞭解到蜀王好色的毛病,在秦國選了五位美眉送給蜀王。蜀王樂得屁顛屁顛,連忙派五丁力士前去迎娶。返回蜀國時,遇一大蛇鑽人山洞,五丁力士拽住蛇尾想把它拽出山洞,結果山被拽塌,五丁力士及五位秦女都被大山壓死。今陝西省寧強縣境內108國道上有五丁關,就是傳說中的五丁開道之地,其地山勢巍峨險峻,道路蜿蜒曲折。

  接著詩人筆鋒一轉,又用極度誇張的手法描寫了秦嶺主峰太白峰山勢高峻、水流險惡和道路艱難的情形。“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太白山之高,連為太陽神駕車的羲和走到這過不去也要回車,其山上有羲和回車的標記。山下激流洶湧澎湃九曲迴環。“黃鶴之飛尚不得,猿猱欲度愁攀援。”後面的詩句“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飛湍瀑流爭喧�,�崖轉石萬壑雷。”也是寫秦嶺的山高與水險。詩人告訴朋友王炎秦嶺高處連黃鶴也飛不過去,其道路之險連善攀援的猿猴經過此處也發愁。秦嶺中的水流奔騰湍急、洶入湧咆哮,衝擊著山崖巨石,其聲震撼山谷。為了進一步說明通往蜀地的道路艱險,詩人又以青泥嶺為例,“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青泥嶺在今陝西省略陽縣西北秦嶺深處,據《元和郡縣誌》記載:“青泥嶺,在興州長舉縣西北五十三里。接溪山東,即今通路也。懸崖萬仞,上多雲雨,行者屢逢泥淖,故號為青泥嶺。”青泥嶺在古代由關中進入蜀地的故道上,李白自己並沒有親身走過這條道,但學識淵博的李白是知道故道上的青泥嶺的險惡的。由於《蜀道難》一詩中出現過“青泥嶺”,甘肅隴南和陝西漢中的一些學者因為對故鄉的熱愛,喜歡牽強地說李白到過青泥嶺,這是不可信的。“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嘆!”坐在高高的秦嶺上,舉手就可觸控到天上代表蜀地分野的參宿和代表秦地分野的井宿,讓人不能不讚嘆秦嶺的高峻。詩人在《登太白峰》一詩中也用同樣誇張的手法說太白峰之高“舉手可近月,前行若無山。”“問君西遊何時還?畏途�巖不可攀。”想到蜀道崢嶸岐峋,詩人不禁為西行的王炎擔憂,問朋友何時結束向蜀地的遊歷回到長安。“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詩人似乎想到朋友孤獨地旅行在秦嶺深山中的狀況,夜晚歇息時,山林中月色慘白,悲鳥哀鳴,杜鵑啼血,陰森恐怖。在此惡劣的環境中不免使旅人產生悲涼之感。想到即將行走在蜀道中的朋友王炎,詩人由衷地感嘆道:“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

  詩人對四川周邊的狀況是十分了解的,其北部是党項人和氐人聚居的'地區,西部是吐蕃人的領地,南部是西南夷雜居的地方。這些地區的少數民族在中央王朝強盛之時,他們比較安定,一旦中原有變,他們也會乘機作亂。詩人擔心一旦天下有變,在蜀中的朋友王炎就會身處險境。想到朋友翻越秦嶺進入蜀中必經劍門關,詩人吟道:“胡為乎來哉!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李白年輕時遊歷蜀中時曾到過劍閣,瞭解劍閣崢嶸而崔嵬的險峻,知道其軍事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重要性。李白也知道古人曾有得劍閣即得蜀中之說。因為千里蜀道險惡無比,李白叮囑朋友“朝避猛虎,夕避長蛇,”因為山中出沒的各種野獸“磨牙吮血,殺人如麻。”有如此多的風險,詩人真誠地對王炎說:“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李白在詩的結尾再次感慨:“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諮嗟!”全詩有三處感慨:“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這既是對詩歌吟詠蜀道主題的強調,又是抒發詩人為朋友擔憂之情的一唱三嘆。

  我們知道李白二十五歲仗劍去國、辭親遠遊走的是水路長江三峽。其後遊歷荊、湘、吳、越,娶妻安陸,定居東魯,應召長安,都沒有翻越秦嶺。而他為什麼能夠如臨其境地寫出秦嶺巍峨高峻和蜀道的艱難險惡呢?李白青少年時期生活的昌隆縣青蓮鄉位於岷山之陽。岷山山系與秦嶺山系山脈相連、水流相通,其山形地貌極為相似,野生物種基本一致,其山水的險惡也相當。劍閣距李白故鄉昌隆很近,李白青少年時期漫遊蜀中時到過劍閣,他非常熟悉劍閣一帶的山川地理,所以他筆下的劍閣的險峻十分真實。所以詩人能描寫出劍門關天險崢嶸而崔嵬的特點。詩人的朋友前往蜀中游歷,自然也引起自己對故鄉的思念。同時詩人還寫了一篇《劍閣賦》送朋友王炎,賦中寫道:“咸陽之南,直望五千裡,見雲峰之崔嵬。前有劍閣橫斷,倚青天而中開。上則松風蕭颯瑟颶,有巴猿兮相哀。旁則飛湍走壑,灑石噴閣,洶湧而驚雷。送佳人兮此去,復何時兮歸來。望夫君兮安極,我沉吟兮嘆息。視滄波之東注,悲白日之西匿。鴻別燕兮秋聲,雲愁秦而暝色。若明月出於劍閣兮,與君兩鄉對酒而相憶。”我們可以從李白的《劍閣賦》中看到劍閣周圍山川地理與太白山極其相似。有故鄉山水在胸中,加之有太白山的親身遊歷,即使沒有穿越過秦嶺蜀道的李白,憑著天馬行空的浪漫想像,詩人也能把秦嶺山水描繪得多姿多彩、雄偉壯麗。李白的《夢遊天姥吟留別》不就是依照夢境寫出了天姥山的神奇險峻的嗎?李白的《蜀道難》雖然並非李白的親身歷程的記錄,卻是他的一次騖極八荒的浪漫神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