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庫>梁實秋> 梁實秋的散文特色

梁實秋的散文特色

梁實秋的散文特色

  《雅舍小品》是著名文學家、文藝評論家和譯家梁實秋的代表作。它是梁實秋在抗戰時期避居北平時所作,共收錄44篇散文小品。此書一出,即暢銷不衰,受到了廣大讀者的讚美,其與眾不同的語言幽默特色,更是得到了廣大專家的肯定。

  梁實秋,曾被魯迅罵為“資本主義的走狗”,所以,一直以來,梁實秋都被認為是一個反動派的文人,是不被人稱道的,甚至是覺得他的文章也如其人一樣低品位,是不值得一提的。但是,隨著時代的檢驗,梁實秋的散文越來越被人們所認可,他的散文的價值也越來越能體現出來了。

  梁實秋非常注意散文的語言藝術,尤其注重發揚本民族的語言傳統。歐美文學的剛直嚴密、雍容幽默,漢文學的古樸凝練、鏗鏘頓挫,北京方言的親切、平白風趣,經過他的熔鍊,成為一種新的生命。《雅舍小品》中很明顯的流露出他的清新自然、幽默詼諧的語言風格。

  梁實秋的散文,有著十分精彩的幽默,其幽默是一種深沉的表述,是一種顯而不露的含蓄的方式。或許,讀梁實秋先生的作品,你未必會哈哈大笑,但你卻必然會心而笑,這是一種幽默的、大師級的人具備的一種超然世外的精神。梁實秋先生曾經說過,他創作散文時,常常遊心物外,所以常常對自身所受的任何傷害多幾乎抱著無動於衷的態度,甚至外界的矛盾衝突,都可以成為自我陶醉的機會。梁實秋先生對於一些不符合他的道德觀的很多行為難免會進行批判,但卻不會是狠狠的、不留情面的批判,在批判時,不是用尖酸刻薄的詞語,更不是破口就罵,而是採用適度的幽默──一種不溫不火的諷刺。他認為“諷刺文學的出發點是愛,不是恨,人性本有缺點,人生本有不如意事,文學家探索人生,熱愛人生,看到不合理不道德的現象,則想加以指責矯正,諷刺便是一種恨好的手段。”這樣的幽默的諷刺在梁實秋的雅舍小品系列散文更是有了很充分的表現,此類梁實秋散文式的幽默很多,基本上有以下幾種:一種是帶苦澀的笑,不得已的無可耐何的笑。這種笑的含義比較凝重,表達又較為婉轉。這樣的幽默多見於其作品如《鳥》、《豬》、《狗》、《駱駝》一類以動物為標題的小品文,例如在《駱駝》這篇文章中,表面上看來似在著重張揚駱駝的忍辱負重、吃苦耐勞的精神,實際上卻飽含著對人間待遇不公的怨憤,如文中所寫到,駱駝這樣的動物若是從地面上消逝,可能不至於引起別人多少的惋惜,尤其在當今這個世界,大家都喜歡養善解人意的哈叭狗,象駱駝這樣的“任重而道遠”的傢伙,恐怕只好由它一聲不響的從這個世界推下去吧”。醉翁之意不在酒,作者為哈叭狗的得寵和駱駝的遭人冷遇而大鳴不平,不過是借題發揮,以發洩胸中的不滿而已。梁實秋的這種影射式的技巧、練達而不輕浮的笑,是很合乎其清高的個性合和教養有素的紳士風度。

  其次是梁實秋的作品當中表現出來的一種閒適愉悅的幽默,是一種帶著甜味的笑,是發自內心的笑談人生的一種態度,是一種不俗套的輕鬆的笑,這樣的例子在梁實秋的作品中是隨處可見的。例如《下棋》一文中,寫出一對活脫脫的棋迷,令人捧腹不已:“我有兩個朋友下棋,警報作,不動聲色,俄而彈落,棋子被震得在盤上跳蕩,屋瓦亂飛,其中一位棋癮較小者變色而起,被對方一把拉住:‘你走!那就算是你輸了’。”作者把棋迷放入生死關頭,環境對於棋迷來說是極為嚴峻的,但棋迷的言行卻改變了情境的色調,在這裡論輸贏勝過了求生存,荒謬超越了常理。棋迷的行為已經使人驚詫,棋迷的對話更令人叫絕,棋迷迷之深在強烈的人物與情境的反差中達到了置生死於度外的境界,幽默也在這裡被推向了極致。從根本上講,梁實秋既不同意太超脫的“殺死他一大塊”,他不動肝火,“草草了事”,讓人“覺得索然寡味”的人生態度;又不同意不夠超脫的人,“每一著都要加慢考慮”的`給人一種沉悶呆滯感覺的人生態度。梁實秋所向往的是把令人煩惱和痛苦的輸贏置之度外,以內心的豐贍愉悅為人生情趣的中和之度。這種豁達、超然、和諧的審美理想折射在藝術幽默上則表現為適度、靜觀、平和。

  《雅舍小品》中梁實秋表現的更多的是一種閒適的幽默,作者在此類幽默中,閒庭信步,在獨抒胸中來段幽默,天馬行空中顯露其修養。如雅舍中的一系列散文中,作者把一些生活瑣事寫得有生有色,趣味無窮,把一所破房寫成了人人想參觀的雅舍,在幽默中顯露其深厚的語言的敘述能力。

  一、無奈的幽默

  梁實秋曾經說過: 幽默太露骨,太張就失去了‘幽’和‘默’。所以,他在雅舍小品中表現出來的正是他這句話的真實體現,他無論是批判社會還是諷刺社會上的某些不道德的人,都會是一種含蓄的手法,讓其初次讀來無關痛癢,細細品味卻是諷刺的入木三分,令人拍案叫絕。其實,這也是出於社會的一種無奈,對一些社會現象的一種讓步,避免其鋒芒,梁實秋說過的一些話,被魯迅等人視為“資本家的走狗”的罪證,現在中學的很多出現梁實秋的字眼都是伴隨著魯迅罵其為“資本家的走狗”。所以,他把幽默的言語說的含蓄,既是他的一種語言及文學功底非常深厚的一種體現,也是其為保護自身所採取的一種行之有效的措施的一種無奈的筆法。如《男人》一文中寫到:

  男人令人首先感到的印象是髒!當然,男人當中亦不乏刷洗乾淨潔身自好的,甚至還有油頭粉面衣冠楚楚的,但大體講來,男人消耗肥皂和水的數量要比較少些。某一男校,對於學生洗澡是強迫的,入浴簽名,每週計核,對於不曾入浴的初步懲罰是宣佈姓名,最後的斷然處置是定期強迫入浴,並派員監視,然而日久玩生,簽名簿中尚不無浮冒情事。有些男人,西裝褲儘管挺直,他的耳後脖根,土壤肥沃,常常宜於種麥!襪子手絹不知隨時洗滌,常常日積月累,到處塞藏,等到無可使用時,再從那一堆汙垢存貨當中揀選比較乾淨的去應急。有些男人的手絹,拿出來硬像是土灰面制的百果糕,黑糊糊黏成一團,而且內容豐富。男人的一雙腳,多半好像是天然的具有泡菜黴乾菜再加糖蒜的味道,所謂“足萬里流”是有道理的,小小的一盆水確是無濟於事,然而多少男人卻連這一盆水都吝而不用,怕傷元氣。兩腳既然如此之髒,偏偏有些“逐臭之夫”喜於腳上藏垢納汙之處往復挖掘,然後嗅其手指,引以為樂!多少男人洗臉都是專洗本部,邊疆一不理,洗臉完畢,手背可以不溼,有的男人是在結婚後才開始刷牙。“捫蝨而談”的是男人。還有更甚於此者,曾有人當眾搔背,結果是從袖口裡面摔出一隻老鼠!除了不可挽救的髒相之外,男人的髒大是由於懶。

  對了!男人懶。他可以懶洋洋坐在旋椅上,五官四肢,連同他的腦筋(假如有),一停止活動,像呆鳥一般;“不聞夫博奕者乎……”那段話是專對男人說的。他若是上街買東西,很少時候能令他的妻子滿意,他總是不肯多問幾家,怕跑腿,怕費話,怕講價錢。什麼事他都嫌麻煩,除了指使別人替他做的事之外,他像殘廢人一樣,對於什麼事都願坐享其成,而名之曰“室家之樂”。他提前養老,至少提前三二十年。

  梁實秋的這篇《男人》,寫的就是作者認為的男人的“形象”。讀來第一感覺是幽默,使人忍俊不禁,好象是他就在跟前跟我們談天,雖然梁實秋先生作為一個男人,但是他批判起男人來卻是一點都不留情面的,聽他在數落男人們的種種不是,文字雖然有些誇張,我們卻也不會持太大的反對意見。

  在這篇文章中,他把男人的形象括為四個特點:髒、懶、饞和自私。然後用極其幽默的文字娓娓道來。可以看出來,作者寫男人,是用了最無情最刻薄的言語的,但他的語言卻不會留給別人如潑婦罵街的不良形象,反而讓人在笑聲中,覺得說的還是很有道理,即使是被說中的男人,也會覺得說得挺中肯,這也是梁實秋作為一名語言大師所具有的語言魅力。作者把男人寫的簡直連“躺在陽光下曬太陽的癩皮狗”也不如。男人的種種醜態,髒是“他的耳後脖根,土壤肥沃,常常宜於種麥……,喜於腳上藏垢納汙之處往復挖掘,然後嗅其手指,引以為樂!多少男人洗臉都是專洗本部,邊疆一不理……”不知道各位男性同胞看了會作如何感受?男人雖然不至於個個都“油頭粉面”,但也不至於都猥瑣若此罷?還有男人都“幾天不見肉,他就喊“嘴裡要淡出鳥兒來!……”男人若個個都讒到這份上,也確實是到讒的境了。

  男人自私,男人把一切的家務都推給女人做,男人在外面當狗熊,回家就做英雄,“除了在做事賺錢的時候不得不忍氣吞聲的向人奴膝婢顏外,他總是要做出一副老爺相。他的家便是他的國度,他在家裡稱王”。男人們在外受氣,回家出氣,應該是少數男人有這種劣根。至少梁實秋本人不會承認的。當一個男人不想回家時,他會找藉口,他們有他們的去處,用現在流行的話說,是整天在外面泡,泡與鬼混不同。泡還不至於對不起妻子,倘若在現在,男人鬼混,當時的男人也算是“望塵莫及”的了。“長舌男”是相對於“長舌婦”而言的,長舌婦談論的內容還好,無非是拉拉,男人倒好,最後不談到女人身上便不會散場。這真的是所有男人的劣根了。

  也只有梁實秋,才能寫出這樣精彩的文章,也只有梁實秋,才寫這樣平常的話題。在這篇《男人》裡,也許我們看不到他文章的“雅”,但是作者的幽默語言,文章的精巧,和作者本人的不不趨炎附勢態度,都無遺地表現出來。也許,梁實秋的政治觀點和信仰與普通人不同,我卻萬分不理解為何會受到有的人的非議。在我眼中,梁實秋是一個散文大師,他的散文作品,幽默之中盡顯其特色,當之無愧是中國文壇的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