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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實秋致韓菁清

梁實秋致韓菁清

  1974年,梁實秋在美國因為一場意外事故失去了陪伴半個多世紀的髮妻,“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人生至此,誰能料到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在半年以後即陷入一場轟動朝野的傾城之戀?1974年11月,一個偶然機會,年過七旬的梁實秋和韓菁清一見鍾情,遂情書不絕,後兩人終成眷屬,一時傳為佳話。

  致韓菁清:

  昨天睡得時間不久,但是很甜。我從來沒戴過指環(注:指環。即戒指。韓菁清把祖傳的戒指送給他),現在覺得手指上添了一個新的東西,是一個大負擔,是一種束縛,但是使得我安全地睡了一大覺。小兒睡在母親的懷裡,是一幅純潔而幸福的圖畫,我昨晚有類似的感覺。“像是真的一樣”(注:這是韓菁清常愛說的話)。手錶夜裡可以發光。(注:這是韓菁清送他的表),實在是好,我特別珍視它。因為你告訴我曾經戴過它。我也特別羨慕它,嫉妒它,因為它曾親近過你的膚澤。我昨天太興奮,所以在國賓(注:飯店的名稱)飲咖啡就突然頭昏;這是我沒有過的經驗,我無法形容我的感受。鳳凰引火自焚,然後有一個新生。我也是自己撿起柴木,煽動火焰,開始焚燒我自己,但願我能把以往燒成灰,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也即是你所謂的“自討苦吃”。我看“苦”是吃定了。

  你給我煮的水餃、雞湯,乃是我在你的房裡第一次的享受,尤其是那一瓶 ROYAL SALUTE(注:據韓菁清說,那是蘇格蘭的一種名貴鹹士忌),若不是有第三者在場(注:指傭人,每天來韓寓服務一、兩小時),我將不准你使那兩隻漂亮的酒杯——只就足夠了。你喝酒之後臉上有一點紅,我臉上雖然沒有紅,心裡像火燒一樣。以後我們在單獨的時候,或在眾多人群中,我們絕不飲酒,親親,記住我的話。只有在我們兩人相對的時候,可以共飲一杯。這是我的懇求,務必答應我。我暫時離開的期間,我要在那酒瓶上加一封條。

  親親,我的心已經亂了,離愁已開始威脅我(注:指一個月後他要離開臺北),上天不仁,殘酷乃爾!

  我今天提早睡午覺,以便及時飛到你的身邊,同時不因犧牲午覺而受你的呵斥(注:戀愛期間梁實秋常常不睡午覺在韓菁清樓前“仰望”、等候,因而韓菁清“呵斥”他要保重身體)。

  親親,我可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