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莫冷落眼前的風景散文
神往遠方,以為未涉足的所在,必有非凡的旖旎與出乎意料的奇美——這,似乎是人喜新厭舊的天性。
其實不然;或未必然。
我的家鄉錦州有一座綿亙遼西的醫巫閭山。峻石嵯峨,危崖高聳。沿著苔蘚斑離的古道拾級而上,未到半腰,人則喘籲不置;而仰望極巔,尚百十級餘。然而當你懷著企盼攀爬終於登臨絕頂的瞬間,你只有失望:峭厲的山風中,你不得不緊緊地用風衣將頭裹緊。引領四望,天地一片渾茫,站且不穩,早沒了“一覽眾山小”的征服感。細察山後,原只是再平常不過的緩坡,農人正在山地上耕種。峰南峰北,陡然間險峻演化成平庸,那種掃興是可想而知的。
出差至福州,當地友人盛情相遊秀甲東南的武夷山。那時我正當盛年,一口氣攀上了武夷諸峰之冠——峭拔如削的大王峰。爭強好勝的我,執意站到峰巖的最邊緣以示不虛此行。於是我攀住了巖邊的一顆小樹往下瞧。大王峰是孤峰,四周少了參照,因之全失了“捫參歷井仰脅息”的高度與驚魂。
許多事情就是這樣:未得到的總是最妙的。而常在身邊眼前的卻往往熟視無睹,甚至冷落。
其實,何不在登臨途中隨意去聆聽林中的鳥鳴,俯品山溪間流動的幽韻?何不細諦嶙峋斷層的年輪,與遠古混沌做傾心的長談?抑或我們乾脆仰臥如茵草毯上,看藍天,看白雲,看傲慢的蒼鷹在高空的.展翼搏遊?
一切的細節,細節的一切,都可能是美好的,綺麗的,只要你有足夠的平常心、平和心和仁愛之心。
我們常常驚歎攝影師微焦鏡頭下一朵花的無比嬌豔,以為它必是擷自萬花叢中最美的一朵。其實,那默默生於路旁,僥倖未被路人踐踏,卻依然芳香四溢的一朵,也許就是它。
反折人生,豈非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