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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東頭現代散文

村子東頭現代散文

  村子東頭於我,曾經就像長江或者黃河於中國的意義一樣。村子東頭,曾經是我兒時充滿希望的地方!我踮著腳尖翹首期盼的影子如夢一樣朦朧在村子東頭,很多年之後也不曾散開。我小小的腳印深深地印在了那裡,化作一串對兒時生活最為細膩最為銘刻的印記。

  我家就住在村子東頭,這裡曾經是朝夕人口流動的最大站點。雖然這裡一直是荒草叢生之地,但如果要上壩坐車去縣城,為了抄近道,村民們都喜歡沿著這條臨河的小草路轉上壩面,然後就可以看到去縣城的大客車在離壩面不遠的公路上亮著兩個通明的大燈,同時還時不時地響著車喇叭,就像是集合的哨子一樣,催著趕車的人們。在荒草叢生的小路上,趕車的人步伐匆匆,飛快的速度,雙腿與路邊因長得過長而伸過來的荒草相摩擦,發出“唰唰”的響聲,迴盪在空曠幽靜的鄉間小道上……清晨的露珠總是很肆意地打著趕車人的褲腿,如果是在冬季,很快就會結成一層硬硬的薄冰。

  因為父親在D市上班,而家裡農活又時常會很忙,所以每到耕收之時,父親總會請假回來幫忙。每次聽說父親要回來,我這個老小就特別高興,因為父親定然會給我們帶好吃的東西。於是,我便扳著指頭或用粉筆在木板格子做的牆上算日子,然後,隨著父親歸期的'到來,估計在下午六點左右的時候,我便一溜小跑地趕到村子東頭踮了腳尖拼了小命地張望。幸好村子東頭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座地勢較高的壩,所以視覺角度比較好。每當看到一個遙遠模糊的小小身影出現在壩面上,我都會歡呼上老半天,並且很高興地跑回家先報告最新訊息,然後再跑出來站在村頭看那個模糊的影子越來越近,我的心也隨之越來越激動,直到可以看個大概的時候,往往會發現不是父親。因為知道父親這天百分之百會回來,所以在失望之餘我往往還是會投入到新一輪的期待之中,看著一個個黑色的模糊影子慢慢走近,然後一個個被否決,再次進入下一輪的影子PK遊戲中,等待著會帶給我零食的父親……

  很多個黃昏,我都是以翹首的姿態,在幸福的等待中度過的。那樣的鏡頭,曾經是我兒時最值得自豪最值得歡呼的事情。並且,這樣的等待讓我等出了水平,長大後,姐妹幾個中居然只有我對父親的身影最熟悉。那時,我還總結了幾條規律,就是冬天和春天的時候,我的影子PK遊戲很少讓我失望,因為這個時候田野裡要麼一片乾枯要麼是矮矮的麥苗,很少有人在田裡忙碌,也幾乎沒有人出遠門,所以,如果遇到父親回來的日子,一般情況下,黃昏的村子東頭一旦出現人影,十有八九是父親回來了。然後,我總是在還有幾百米遠的時候就飛快地跑過去接父親一段,雖然我提不動父親的行李,但提前幾分鐘見到,總可以讓我小小的心欣喜上老半天。

  後來,交通越來越方便了,大客車總是一直開到我們家門口,甚至我們自己也可以開車去縣城了。那條村子東頭的小路逐漸被村民們忽略了,除了去田裡幹農活,很少有人再去走那條長滿了抓地草、刺棘和蒲公英的小路。再後來,甚至連幹農活的村民們也是開了自己家的農用車。時間久沒有人踩踏,村子東頭的小道邊就生出了高而茂盛的大片荒草,於是,那裡便成了老人們放羊的牧區……

  如今父親已經退休,他不用再趕車,我也久違了站在村子東頭那種遙遙期盼的小小幸福。但每次回家,我還是喜歡一個人站在村子東頭,看叢生的荒草以優雅的姿態在風中曼妙地搖曳出我童年的影子,看回家的路從村口一直延伸到很遠很曠很渺茫的田野裡,很肆意很張狂地伸向大壩的盡頭,想著父親每次都是從這條路出去,然後又從這條路走回來。恍然間,我還是當年那個踮了腳尖拼了小命張望的瘦瘦的小丫頭。然後,在我的翹首期盼中父親就回來了,他提著一個很大很大的袋子,裡面是帶給我們兄妹的好吃的東西。因此,那時候我很喜歡父親手中那個並不好看的袋子。

  年少的記憶總可以定格一個人的思想情感,每次回家,無論我從哪條路進出,但總有一種思維牽引著我,好象明天早上的出發,我還將從村子東頭的小路走出去。路邊的荒草上,有等待著我的可以把褲腳打溼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