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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甜酒散文

糯米甜酒散文

  在我國各地不同的飲食習慣裡,北方人以小麥為主食,南方人以稻米為主食。

  相對於稻米,小麥的吃法就多得多。比方,能做成麵條、饅頭、饃饃、麵包和煎餅,還有餛飩和水餃。

  而稻米的吃法就單一得多,除了能煮一鍋白米飯,幾乎就沒有別的吃法了。偶爾能弄出個粉條,那也做不了主食,只偶爾被人拿來弄個菜什麼的。

  稻米,又分粳米、秈米和糯米,我們平常所說的主食,也就是米飯,那都是粳米和秈米作的。糯米作不了主食,偶爾吃上一兩頓糯米飯,也許會覺得比別的米飯好吃,但吃多了就膩了,吃不下去了。糯米太粘,不能常吃,也不易消化。

  糯稻的產量不高,在我們最常栽種的水稻裡,大多是粳稻和秈稻。糯稻是很少有人種的,偶爾有人種了,那也大多是拿來賣了或兌了。只留下少量,也是自個家裡有特殊用途的。

  雖然各家都不常用糯米,但又誰家都少不了糯米。每年過年,南方的鄉下,各家各戶都要打上一些糯米餈粑、釀上一罈糯米甜酒。這些都得用糯米。

  雖然打餈粑每年就過年那麼一回,但糯米甜酒,卻是平常人家也會釀的。比方誰家有個老人壽誕、兒女嫁娶、新屋進火(新屋喬遷),那都得於喜慶前的十天半月,提前準備好一罈子糯米甜酒。

  待到擺酒那一天,把酒從罈子裡倒出來,兌上適量的水,放上一些紅糖或白糖,煮上一鍋糯米甜酒,然後擺上十桌八桌的。男人們喝燒酒(蒸餾後提煉的米酒),女人們怕醉,便喝上一兩碗糯米甜酒。於是一個個臉紅了,人就盡了興,話也就多了,那喜慶熱鬧的氣氛便更濃了。

  當然,甜酒不一定非得用水煮了喝,那隻不過是兌些水、為沖淡些酒味。其實,生吃的甜酒,味道更好。原汁原味的,甜度和香醇度,都會更濃烈些,我小時候就喜歡這樣吃。

  儘管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鄉下人過年都少不了要釀上一罈子糯米甜酒,那樣才顯得更有年味,那樣才更能盡興地招待客人。

  每年年前當父親釀好一罈子糯米甜酒,我便總在酒出窩的那一天,拿了碗舀一碗剛出窩的.糯米甜酒吃了,剛出窩的甜酒汁嫩味甜,放久了就漸漸烈了。

  釀酒的工藝不難,釀製的過程也不復雜。先是將淘洗好的糯米用水泡了,浸泡個一天半天的,浸透後就將糯米瀝乾了水,倒進一個洗淨的飯甑裡,飯甑的底上用一兩片棕片墊起來,既透氣,又不至於漏下米粒,然後把飯甑架在鍋上,鍋裡倒上水,剛好能蓋過甑腳就行。然後在鍋底的灶裡生上火,蒸上一兩個小時,糯米就熟了。

  糯米熟了後,就將飯甑端出來,架在一口夠大的桶上,然後往甑裡淋上一桶冷水,讓煮熟了的糯米冷卻。然後搗上適量的餅藥(傳統酒麴),灑在冷卻後的糯米上,再淋上一桶冷水,讓餅藥隨著水流一起往糯米里滲,這樣餅藥就會拌得均勻。待熟了的糯米完全冷卻後,就從飯甑裡倒出來倒進鍋裡,反覆拌上一兩次,讓飯粒不再成塊,餅藥也充分拌勻。傳統的方法是將糯米倒進鍋裡後搗了餅藥再拌,那樣常常會使餅藥拌不均勻。這也算是我們這地方的一大創新了。

  餅藥拌好後,就將鍋裡的糯米抹平,蓋上一層擇乾淨了的稻草。然後將灶裡的灰燼掏出來,用水滅了,再往灶裡灑上些水,冷卻之前的熱度,然後在灶壁周圍鋪一層厚厚的稻草,露半截在灶壁上,最後將盛了熟糯米的鍋架到鋪了稻草的灶上,將露在灶臺的半截稻草摺疊過來,敷在鍋沿上,蓋上蓋子,壓上石頭,整個製作過程就算完成了。

  一兩天後,一般在三十六個小時左右,就會聞到一股撲鼻的酒香。這時候揭了蓋,扒開敷在鍋上的稻草,看到的就不再是一鍋糯米飯,而是一團米粒浮在一片濃濃的酒水上。用手摸上去會感覺到一種淡淡的熱度,這便是釀製成功的糯米甜酒了。

  酒釀成後就得及時把它舀出來,裝進一個罈子裡封存好,讓它“出窩”。不能讓它再捂在酒窩裡,捂久了也就酸了,成了“醋”了。相傳,酒聖杜康的兒子墨塔,因為太懶,在一次釀酒過程中讓酒發酵過了頭,至第二十一天酉時才開缸驗酒,發現酒液已酸。於是便以“廿一日”加一酉字命名,將這種酸液取名為“醋”。這便是我們今天醋的由來,所以有人又把醋叫“懶人醋”。

  跟詞典的釋義不同,在詞典上,酒糟、甜酒、酒娘,都是醪糟的別稱,可在我們這兒,酒娘是指酒的汁液,酒糟是指浮在酒的汁液上的那些米粒,而甜酒則是包括酒娘和酒糟的。

  我們這地方也有人用酒糟做菜吃。瀝乾了“酒糟”上的“酒娘”,炒上幾個紅辣椒,便是一道酒糟菜了。小時候我也吃過幾回,那味道還挺不錯。那些年家家戶戶釀酒賣的時候,那“酒糟”都是拿來餵豬的。當然,那都是經過蒸餾後的米酒渣,只不過我們這兒也管那叫酒糟。

  其實,也不是非得糯米才能釀製甜酒的,其它的稻米也能釀製,只不過釀出來的味道沒有糯米好,也比不上糯米酒的甜度和粘度,不耐煮,一煮就爛,沒了米粒。也不耐收,多收藏個十天八天的就不甜了,便成老酒了。

  當然,也不是隻有過年或喜慶擺酒時才用得著糯米甜酒,平常時,鄉下誰家媳婦懷個孕或坐個月子什麼的,都得提前備上一罈子糯米甜酒。據說,那糯米甜酒發奶,可以讓女人坐月子時喝了不至於斷奶。

  母親生下最後一胎時,那年我十歲。一天放學回家我餓了,便揭開酒罈的蓋子,偷吃了備給母親坐月子喝的糯米甜酒。喝了一碗還不夠,又接著喝下第二碗,後來我醉了,倒在床上就睡著了。母親看到後,發現我滿臉通紅,睡得不省人事,以為我是發高燒昏睡了,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便連忙從地裡叫回了父親。

  父親回來後,看到我那昏睡的樣子也急了,連忙抱起我就要奔醫院,可當他的臉貼近我的臉時,就聞到了一股酒味,他這才知道,原來我是喝醉了,一場虛驚。

  自那以後,我再不敢喝糯米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