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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子建作品《女人的手》

遲子建作品精選《女人的手》

  引導語:讀《女人的手》,解讀著遲子建的百轉千回,她行雲流水般的暢然文風中不乏激揚之文字,熱愛足球的遲子建更有一份赤子情懷,為足球放言而大發鏘鏗之言、激憤之辭的遲子建,下面是小編整理的這篇文章的原文,與大家分享學習。

  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一般來說,女人的手都比男人的要小巧、纖細、綿軟和細膩。不是常常有人用“纖纖素手”、“十指尖尖如細筍”來形容女人的手嗎?

  舊時代女人的手真正是派上了用場。紡織、縫補、漿洗、扯著細長的麻繩納鞋底、擦鍋抹灶、給公婆端尿盆、為外出打工的男人打點行裝、洗尿布等等,真是不一而足。當然也有耽於刺繡、撫琴而歌、拈扇捕蝶的小姐的手,但那不是大多數女人的手的命運,所以也就略去不計了。

  女人的手雖然備受辛勞,但很奇怪它們總是保持著女性的手應有的本色,靈巧而充滿光澤。看許多古代的仕女圖,畫得最美的不是眼睛和嘴,而是那一雙雙安然垂在胸前的手。它們光滑美麗,像玉一般熒熒泛光。幾百年過後,再看那畫中的女人,只感覺那手充滿靈性地又要動起來,彷彿又要去挑油燈的燈花,又要撩開竹簾看一眼她屋裡的男人,又要到河邊去窸窸窣窣淘米一樣。

  女人的手是經久不衰的。

  現在的女人不必那麼辛苦了。但是她們照例要下廚房,要照顧小孩子。她們仍然要洗衣、淘米、切菜、站在煤氣灶前將蔥花撒到沸油中爆響。若是她們有好心情,她們還要編織毛衣、裁剪、佈置居室等等。她們用手使屋子一塵不染,連窗臺上蒔弄的花卉的葉片也纖塵不染,家裡的空氣真正是透明的。女人在忙碌這些的時候就丟掉了一些時光,她們的額頭和眼角會悄悄起了皺紋,髮絲的光澤不似往昔,但她們的手卻仍然有別於男人,即使粗糙也是一種秀氣的粗糙。

  於是我便想,女人的手為什麼不容易老呢?我想其中的一個主要原因是由於它們經常接觸蔬菜水果、花卉植物和水的緣故。女人們在切菜的時候,柿子那猩紅的汁液流了出來、芹菜的濃綠的汁液也流了出來、黃瓜的清香汁液橫溢而出、土豆乳色的汁液也在刀起刀落之間漫出。它們無一例外地流到了女人的手上,以豐富的營養滋養著它們,使它們新鮮明麗。女人的手在蒔弄花卉和長綠植物時必然也要沾染它們的香氣和靈氣,這種氣韻是男人所不能獲得的。女人大都愛水,米漿、洗衣水的每一次浸泡都使得手獲得一次極好的滋潤。

  我這樣說,並不是鼓勵女人都下廚房。可是不下廚房的女人有味道嗎?

  女人的手不容易老的另一個原因,我猜想是因為眼淚的滋養。女人愛哭,很少有人會任淚自流到脖頸衣襟而不管不顧,也很少有人會像古典小說中的女人一樣拈著手帕擦淚,女人哭起來大多是“鼻涕一把淚一把”,手也就適時而來,一把一把地在臉頰擦個不停。眼淚是一個人的精華,它只有在人極度悲傷和高興的時候才奪眶而出,它對女人的手的滋養肯定不同凡響。淚水在手的表皮上慢慢地透過毛細血孔浸透在人手的內部,這時悲哀也就隨之化解,青春和希望的力量在漸漸回升,女人的手經過淚水的洗禮變得更加有活力。

  以上我所揣測的兩點,最好不要被醫學專家看到,不然便免不了要深究我犯了如何如何的常識錯誤,我可不想唇紅齒白地對簿公堂。何況,我對一些常識性知識的千年不變總是深懷恐懼和疑慮。

  不去說它了。

  忘了哪一年在一本書上看到,女人在臨終前比男人喜歡伸出手來,她們總想抓住什麼。她們那時已經喪失了呼喚的能力,她們表達自己最後的'心願時便伸出了手,也許因為手是她們一生使用了最多的語言,於是她們把最後的激情留給了手來表達。

  我現在是這樣一個女人,我用手來寫作,也用它來洗衣、鋪床、切蔬菜瓜果、包餃子、醃製小菜、刷馬桶。如果我愛一個人,我會把雙手陷在他的頭髮間,撫弄他的髮絲。如果我年事已高很不幸地在臨終前像大多數女人一樣伸出了手,但願我蒼老的手能哆哆嗦嗦地抓住我深愛的人的手。

 

  女人的手,女人的心――解讀遲子建

  “女人的手雖然備受辛勞,但很奇怪它們總是保持著女性的手應有的本色,靈巧而充滿光澤”;“女人的手是經久不衰的,為什麼女人的手不容易老呢,我想其中的一個主要原因是由於它們經常接觸蔬菜水果、花卉植物和水的緣故;“女人都愛水、米漿,洗衣水的每一次浸泡都使得手獲得一次極好的滋潤”;“我是這樣的一個女人,我用手寫作,也用它來洗衣、鋪床、切蔬菜水果、包餃子、醃製小菜……如果我愛一個人,我會把雙手陷在他的頭髮間,撫弄他的髮絲,如果我年事已高,很不幸地象大多數女人一樣伸出了手,但願我蒼老的手能夠哆哆嗦嗦地抓住我深愛的人的手”。

  這本名為《女人的手》的散文集令人流連忘返。作者遲子建這位出生於大興安嶺秀外慧中的女子,二十歲即以《北極村的童話》名聲鵲起於文壇,她的作品無論小說、散文或是隨筆,都閃動著大自然賦予的靈動之氣、散發出廣袤土地孕育的曠達之氣、洋溢著文采飛揚女子的迴腸蕩氣,每每令人沉思回味、感觸至深。她的長篇小說《晨鐘響徹黃昏》以哈爾濱為背景,在她筆下,這座具有浪漫色彩的歷史名城多了幾許厚重與蒼涼,當我讀到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安樂街在書中出現、並演繹著活生生的或精彩或淒涼的故事時,不禁為作者對現實生活的深刻體會與恰當把握而折服,沉浸在她亦真亦幻的描述裡,樂而忘返。

  如果說女人的手是供奉生命的托盤,那麼女人的心則是衍生著不竭愛意和真善美的源泉。

  遲子建的散文《清水洗塵》、《燈祭》都被<讀者>雜誌轉載過,《燈祭》是懷念父親的作品,讀來非常感人,她的筆觸飽醮著親情、鄉情、世情,歌詠著濃郁的人間摯愛,而以真性情寫作、真實個性處世,亦是她的人生哲學。

  遲子建不是曹子建(曹植),痛失愛侶之後,她那份泰然接受命運所賜所有悲歡的從容,絕非常人能及,屬龍的女子天性中的雍容典雅與高貴神秘只是她的外在氣質,我以為她最可愛之處是那種暢食人間煙火的隨遇而安,這一點與楊絳女士(錢鍾書夫人、著名作家、翻譯家)神似。

  讀《女人的手》、解讀著遲子建的百轉千回,她行雲流水般的暢然文風中不乏激揚之文字,熱愛足球的遲子建更有一份赤子情懷,為足球放言而大發鏘鏗之言、激憤之辭的遲子建,讓我們看到了婉約背後另類的她——慨當以慷、文以詠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