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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紫閣山北村》白居易全詩鑑賞

《宿紫閣山北村》白居易全詩鑑賞

  《宿紫閣山北村》是唐代詩人白居易的作品。此詩所反映的是宦官掌握禁衛軍軍權、縱容士兵橫行不法的歷史事實,透過對自己借宿經歷的回憶,生動地揭露了中唐時期宦官執掌的神策軍欺壓百姓、為所欲為的醜惡行徑。以下是小編整理分享的《宿紫閣山北村》白居易全詩鑑賞,歡迎大家閱讀!

  【原文】

  宿紫閣山北村

  晨遊紫閣峰⑴,暮宿山下村⑵。

  村老見餘喜⑶,為餘開一尊⑷。

  舉杯未及飲,暴卒來入門⑸。

  紫衣挾刀斧⑹,草草十餘人⑺。

  奪我席上酒,掣我盤中飧⑻。

  主人退後立,斂手反如賓⑼。

  中庭有奇樹⑽,種來三十春。

  主人惜不得,持斧斷其根。

  口稱採造家⑾,身屬神策軍⑿。

  “主人慎勿語,中尉正承恩⒀!”

  【註釋】

  ⑴紫閣峰:終南山的著名山峰,在今陝西西安南百餘里。《陝西通志》卷九引《雍勝略》曰:“旭日射之,爛然而紫,其峰上聳,若樓閣然。”故名“紫閣”。

  ⑵暮宿:傍晚投宿。

  ⑶餘:我。

  ⑷開一尊:設酒款待的意思。“尊”同“樽”。

  ⑸暴卒:橫暴計程車兵。

  ⑹紫衣:指穿三品以上紫色官服的神策軍頭目。挾:用胳膊夾著。

  ⑺草草:雜亂粗野的樣子。

  ⑻掣(chè):抽取。

  ⑻飧(sūn):晚飯,亦泛指熟食,飯食。

  ⑼斂手:雙手交叉,拱於胸前,表示恭敬。

  ⑽奇樹:珍奇的樹。此句語本《古詩十九首·庭中有奇樹》。

  ⑾採造家:指專管採伐、建築的官府派出的人員。採造,指專管採伐、建築的官府。

  ⑿神策軍:中唐時期皇帝的禁衛軍之一。

  ⒀中尉:神策軍的最高長官。承恩:得到皇帝的寵信。

  【白話譯文】

  清晨去遊覽紫閣峰,傍晚投宿在山下農村。

  村老見了我,十分欣喜,為我設宴,打開了酒樽。

  剛端起酒杯,還未沾唇,一群橫暴計程車兵衝進大門。

  為首的身穿紫衣,帶著刀斧,亂嘈嘈地約有十幾個人。

  他們奪去我席上的好酒,又搶走我盤中的美飧。

  當主人的反而退後站立,恭敬地拱著手,好像來賓。

  院子裡長著一株珍奇的樹,種下它已有三十個秋春。

  主人雖然愛惜它,也救它不得,看著他們拿斧頭砍斷樹根。

  他們口稱是為皇上伐木營造的人,隸屬皇上的神策軍。

  主人啊,你千萬沉住氣,不要開口,神策軍中尉正受到皇上恩寵信任。

  【創作背景】

  這首詩就是作者在《與元九書》中所說的使“握軍要者切齒”的那一篇,大約作於唐憲宗元和四年(809年)前後,地點在鄠縣(今陝西戶縣)的杜家莊。此時作者於長安任左拾遺。中唐時期,宦官擅權的問題非常嚴重,他們把持朝政,氣焰囂張,到處擾民掠物,百姓敢怒不敢言;甚至挾持皇帝,廢立由己。

  【賞析】

  此詩開頭兩句對宿紫山北村的緣由作了說明,原來他是因“晨遊紫閣峰”而“暮宿山下村”的。詩人之所以要“晨遊”,是為了欣賞山峰上的美景。早晨欣賞了紫閣的美景,悠閒自得往回走,直到日暮才到山下村投宿,碰上的`又是“村老見餘喜,為餘開一尊”的美好場面,作者的心情是很愉快的。但是,“舉杯未及飲”,不愉快的事發生了。

  開頭四句,點明瞭搶劫事件發生的時間、地點和搶劫物件,表現了詩人與村老的親密關係及其喜悅心情,為下面關於暴卒的描寫起了有力的反襯作用,是頗具匠心的。中間的十二句,先用“暴卒”“草草”“紫衣挾刀斧”等貶義詞句刻畫了搶劫者的形象;接著展現了兩個場面:一是搶酒食;二是砍樹。

  寫搶酒食的四句詩,表現出暴卒、作者和主人的三種不同表現。“奪”和“掣”兩個詞,包含著一方不給,一方硬搶的豐富內容。詩人用這兩個詞作“詩眼”,表現出他自己畢竟是個官吏,敢於和暴卒爭,但還是敗下陣來,這就不僅揭露了暴卒的暴,而且暗示了暴卒敢這樣“暴”的原因,為結尾的點睛之筆留下了伏線。

  寫兩個搶劫場面,各有特點。搶酒食之時,主人退立斂手;砍樹之時,卻改變了態度,這表明主人對樹有特殊感情。詩人為了揭示其心理根據,先用兩句詩寫樹:一則指明那樹長在中庭,二則稱讚那是棵“奇樹”,三則強調那樹是主人親手種的,已長了三十來年。這說明它在主人心中的地位,遠非酒食所能比擬。暴卒要砍它,主人當然會“惜”,“惜不得”,是“惜”而“不得”的意思。於是,發自內心的“惜”就表現為語言、行動上的“護”,雖然迫於暴力,沒有達到目的,但由此卻引出了暴卒的“自稱”和作者的悄聲勸告。

  結尾的四句詩,在當時很好懂;時過一千多年,就需要作些註解,才能瞭解其深刻的含義。所謂“神策軍”,在唐代天寶(唐玄宗年號,742—756)年間,本來是西部的地方軍;後因“扈駕有功”,變成了皇帝的禁衛軍。唐德宗時,開始設立左、右神策軍護軍中尉,由宦官擔任。他們以皇帝的家奴身份掌握禁衛軍,勢焰熏天,把持朝政,打擊正直的官吏,縱容部下酷虐百姓,什麼壞事都幹。元和(唐憲宗年號,806—820)初年,皇帝寵信宦官吐突承璀,讓他做左神策軍護軍中尉;接著又派他兼任“諸軍行營招討處置使”(各路軍統帥),白居易曾上書諫阻。這首詩中的“中尉”,就包括了吐突承璀。所謂“採造”,指專管採伐、建築的官府。唐憲宗的時候,經常呼叫神策軍修築宮殿;吐突承璀又於唐元和四年(809年)領功德使,修建安國寺,為憲宗樹立功德碑。因此,就出現了 “身屬神策軍”而兼充“採造家”的“暴卒”。做一個以吐突承璀為頭子的神策軍人,已經炙手可熱了;又兼充“採造家”,執行為皇帝修建宮殿和樹立功德碑的 “任務”,自然就更加為所欲為,不可一世。

  詩是採取畫龍點睛的寫法。先寫暴卒肆意搶劫,目中無人,連身為左拾遺的官兒都不放在眼裡,留下懸念,引導讀者思考這些傢伙究竟憑什麼這樣暴戾。但究竟憑什麼,作者沒有說。直寫到主人因中庭的那棵心愛的奇樹被砍而忍無可忍的時候,才讓暴卒自己亮出他們的黑旗,“口稱採造家,身屬神策軍”。一聽見暴卒的自稱,作者很吃驚,連忙悄聲勸告村老:“主人慎勿語,中尉正承恩!”諷刺的矛頭透過暴卒,刺向暴卒的後臺“中尉”;又透過中尉,刺向中尉的後臺皇帝。前面的那條“龍”,已經畫得很逼真,再一“點睛”,全“龍”飛騰,把全詩的思想意義提到了驚人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