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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村讀夜散文

在鄉村讀夜散文

  在大冶老家傅家溝,上帝總是殷勤地把遮住的簾按部就班鋪開,讓太陽所作出的努力徹底清零,夜竟如此不擇手段而至,它的每一舉動讓人琢磨難料,真不知道這是一番惡意還是一番美意。曾記得同事老蕭不止一次望著鄉間無邊的夜色有心無意地慨嘆:“這是星星和月亮收買了太陽?還是太活陽大度地心甘情願主動退場?”他如此矯情,只是代替人類在撒嬌而已。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人類的創造、意願都無法作主。在大自然面前,我們永遠是一個孩子,一個乖巧得如純潔的水一樣的孩子,順從得把所有的非分丟下的聽話的孩子,只有如此,我們得以存在,才能成為一位安安靜靜的讀夜者。世界融入了你,你也得融入世界,夜融入了你,你也得融入夜,這是辯證的哲學,這是存在的必要。

  當時光分分秒秒把人們拋棄,才發現活著的一切是有限度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活成老屋一塊幸運的石頭,還是活成老屋一株幸運的植物。只知道,活的一切,能留下的當西大凡寥寥無幾,但那都是打拼時的足音。留下一串活著的履痕吧,儘管這樣活的意義很危險。你有故事嗎?你說你只有酒,是否來上一口?我沒有故事,也沒有酒,只有一杯連茶都不是的水,哪裡好意思拿出來招待你呢?你的酒,可以成為每一個人的思念,我的水,只能成為我思念每一個人。夜已經很深了,那該恨和不該恨的人在夢裡是不是還恨我,那該想和不該想我的.人在夢裡是不是還想我。

  一直這樣想,去狠狠喝一頓酒,把那無聊的日子醉成詩,或者醉成歌。可每一次醉過後,發現後面的日子仍然背叛著詩,背叛著歌。那詩也是枯黃的爛爛詩,那歌也是不著調不靠譜的歌。為此,我無限苦惱。還好我的內心從來沒有背叛過自己,還能在暗淡裡尋找驕傲的絢爛,在痛苦裡尋找明媚的幸福。命運一次次不懷好意的安排,不予理睬,風雨總是有盡頭的,我有我自己的二維密碼,我有我自己的三維空間。

  月亮翻越千山,又落在四季輪迴的家園。月兒很幸運,家園更加幸運。城市那半死半活的夜,總是不夠徹底,哪能跟家鄉的夜攀比?半夢半醒迷迷離離的街道,霓虹閃閃爍爍下醉生夢死的輝煌都不屬於我。我逃離了那唯利是圖的城市,推開往日的燈紅酒綠,與家鄉誠懇的夜為伍了。一直很喜歡家鄉的夜,無論有風無風,無論有雨無雨,無論有星無星,無論有月無月,伸伸手就能觸控到那份安寧和真實,碰觸到那份最原始最純粹的寂靜和祥和。這樣,我可以安心放下白日裡阿諛的言語,也可以安心放下白日裡強作的歡顏。在母親一瀉千里的胸懷裡,把緊張的神經放鬆,把沉重的羈絆砸爛,還我明月清風的空曠。

  夜久更闌,母親輕輕的咳嗽聲從隔壁輾轉的床榻傳來,那強忍著的細若遊絲的聲音在夜裡卻是如此尖銳,刺痛的不僅僅只是我,還有那寧靜的夜。我拿自己的身體作溫度計量給家鄉的夜測量了一下體溫,才發覺很冷的秋夜已經來臨。抱病幾年的老母經得起這季節退換的折騰嗎?病骨支離的母親從來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近期在醫院裡極度迷離,輸了兩次600毫升的血,醒來就催著要出院。儘管虛弱得拄著柺棍,飽滿的熱情依然不減,仍舊鼓勵兒女放下她各忙各的工作。她總是說:我不是病人,你們看,我麻利得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條,若你們把我當病人我真會大病一場的!無私、豁達是每一位母親的天性還是我善良母親一人所獨具的呢?

  昨晚夜深,與同事辦事同宿於家鄉,同事在睡夢裡咆哮,聲嘶力竭的喊聲把我從好夢裡驚醒。他那樣咬牙切齒,在危機四伏的夢裡吶喊:打死他,打死他……是什麼恨使他在夢裡也放不下呢?窗外可是清風徐徐,月光輕柔依然那樣皎潔。多麼美好的鄉間之夜呀,月光下我彷彿還能聽到有人在彈奏著婉約而悽美,悠深而美妙的樂曲呢。是呀,活著的態度多麼重要呀。我又想起母親這樣描述痛苦與幸福:痛苦是因為計較得太多,幸福是因為什麼都不要太計較。我又想起母親在大是大非面前的釋然來。

  有人說:成長就是從小徑步入大道,從小巷步入都市;成熟就是從大道走入小徑,從都市走入小巷。在家鄉的夜裡,我思考再三:我成長了?我成熟了?卻從沒有離開過母親的小山村——傅家溝走進那大道與都市,總是在母親善良的小巷小道里蹣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