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聞異事雜文隨筆
村北邊有戶人家,一對張姓夫妻生了個男孩兒,男孩兒生下來腦袋瓜就不怎麼好使,據說是因為夫妻倆人是近親結婚,倆人希望孩子能活的平安健康就行也不圖個富貴,於是就起了個名,叫平康。
平康腦袋雖然不怎麼好使,腦筋轉得也不快但還是能聽懂人說話的。他娘沒事兒就給他個掃把讓他去院裡掃灰,掃著掃著就是滿天的灰夾著那臘月裡不冷不熱的陽光,零零散散的落在各處。這時候他爹那雙黑壯的手臂就會攔著自己媳婦抬高雞毛撣子的手。
“孩子還小,活讓俺幹就行唄。”
“啥小不小的,小兔崽子都十六歲了,掃個院都不會,以後娶了媳婦兒不還得還欺負?”平康媽說著用那粗糙指頭在眼角擦了擦。
平康這時候就會用那雙黑漆漆的乾淨眼睛看著他娘。他爹之前告訴他,娘如果又拿出來那個棍子上插雞毛的東西要揍他,那就是生氣了,得哄。他想了想,手掌在他媽紅色碎花舊棉襖衣角拽了拽,上嘴唇和下嘴唇吞吐不清的嘣出幾個字“媽…媽…不氣…”。平康媽只好無奈嘆了好幾口氣。
有一天冬天,平康自個兒去後山玩,那天的雪下的是忒大了,落了滿山鬆軟的積雪踩在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平康往山腰上彎著腰臉蛋被寒風颳得通紅,他四處望了望突然看到地上有一滴一滴紅色的小圓點兒,慢慢變大,又變成一小灘。他邁著腿跑向紅色最顯眼的地方,看到一坨毛茸茸的東西在樹腳蜷縮著,齊刷刷的白毛沾著紅色發腥的液體隨著風晃著。他彎下腰黑灰色土布縫成的手套把那一坨毛絨抱回了家裡,他知道,這懷裡的是生命。
等他把這狐狸抱回家的時候,他娘正在爐灶上大鍋裡炒著菜的馬勺拎出來差點掉進了煤堆裡。他娘把那東西接了過來顫巍巍的開口“你這小兔崽子一天天淨撿什麼玩意回來?”平康抱回來的是隻白狐,白狐在村裡說道很多,一般村民沒人敢招惹這些帶著民間神鬼傳說的動物。
平康娘用家裡平康爹抽旱菸的菸灰往白狐身上撒了撒,據說這東西可以消毒,又拿了有些發黃的棉花沾了沾倒了半碗自家釀的白酒往它身上擦拭。狐狸受不了刺痛,長嘴抬了抬發出輕微的'悽慘叫聲,平康娘手腕抖了抖嘴裡輕輕唸叨著,“這野狐子也太可憐了,不知道是被什麼沒良心的玩意打了。”平康爸回來的時候差點在那狐狸跟前拜了拜,心裡直髮虛不知道這東西進了家裡是好還是不好。
平康卻想得沒這麼多,他喜歡自己抱回來的小寶貝,平日裡自己多吃一口都捨不得的豬肉都要和它嚼一半分去。狐狸喜歡窩在他家炕頭燒的最旺的位置,那頭最熱乎,有的時候平康用他的腦袋在他後腿倚著也不管。那雙棕色的眼睛常半耷拉著在平康身上停留,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就這麼過去了將近兩個月,萬物復甦的時候到了,那天早上平康睡醒卻發現白狐不見了。他娘聽到這事的時候,手掌擦了擦腰前圍裙和平康說是白狐想家了。
自那以後平康娘發現平康比以前聰明多了。院裡地面有天被人打掃的乾淨,連那口水井都被擦的發新,那天晚上她給平康爹多倒了一杯酒連誇他表現得不錯。平康爹被誇的一臉迷糊,和媳婦說了半天才發覺這事是竟然是自己兒子搞的。他家平康怎麼突然這麼聰明瞭?平康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又去給祖宗牌位上了柱香。
又過了兩年,城裡招防洪的兵把平康選了過去,這此後就是了無音訊。平康爹和平康娘整日坐在家裡,等著他家的兒子回來。平康常睡的那片炕頭也總是熱乎著的。
這一晃就是十年,夫妻倆已經過了六十歲,整日對著窗外後山的那片樹林在想,想他家的平康會不會從那樹林裡走出來。
一天中午,平康爹正坐在院裡搖著蒲扇乘涼,平康娘在屋裡聽著廣播裡胡謅的保健品廣告。一輛越野車突兀的從村裡的那條小窄道開到他家門口。一位腰桿挺得筆直的男人手裡提著不少五顏六色的盒子,身後是一位看著溫婉的女人,女人手裡牽著一個肉乎乎的小男孩兒走了進來。
男人進屋就給夫妻倆跪了下來,他說他是平康,防洪之後被提了官授了勳,單位也被調的越來越遠,終於等到轉業回來接爹孃回家享福。
兩人看著眼前一臉精神和過去那個鼻涕淅瀝的小埋汰孩兒變得太大了。夫妻倆攙扶著對方走到他面前,皸裂發黑手掌在他臉上摸了好久,終於是哭了出來。
“白狐報恩啊,白狐報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