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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芒

針芒_1200字

  傍晚,汽車進站,暫息。我愜意的翻了個身,醒來。望著車窗外人頭攢動,一一辨別。“要水嗎?又涼又冰的汽水……”吆喝賣水的小販目光緊緊追隨著來往的人群,彷彿看見了行人拿著他的水匆匆下嚥的樣子。“老頭,來一個茶葉蛋。”眉頭微蹙,刻意挑三揀四的行人買茶葉蛋解饞。“廁所,廁所在哪裡?”火燒火燎的語氣,焦急張望的眼神無不顯示著她的急切。媽媽從上鋪下來,將我的被子理了理,道:“睡醒了,要上廁所嗎?”媽媽又順手將窗戶關上,“餓不餓,要不要下車買個奶油麵包給你?”我搖了搖頭,指了指鼓鼓的揹包,“還有些吃的呢,媽媽,我想喝牛奶。”我指了下窗外的一個小攤,小攤旁有幾個衣著有些“土氣”的人,蹲著吃饅頭,冒氣的鍋裡有幾瓶熱著的牛奶。“那你乖,不要亂跑,媽媽和爸爸下車吃飯,你別下車,看著行李,知道嗎?”

  我點點頭,媽媽又摸了摸我的頭髮,才滿意的拉這爸爸下了車。我望著他們下車的身影,意識有點朦朧,不一會兒便又睡著了。“車要開了,快上車!快上車!”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售票員的大嗓門吵醒,看了一眼窗外,原本灰濛濛的.天,已然暗了下來。翻了一個身,坐了起來,望著突然爆滿的人,我不禁有些發懵。我的單獨一張鋪位不知怎麼從中間加出一塊橫板,原本三張單獨的床鋪硬生生變成了“大炕”,而我的旁邊竟有三個和我年紀相仿的神色怯懦的小男孩,擠在一起。他們衣衫襤褸,首如飛蓬,小臉上還有些不知名的黑乎乎的東西的幹跡,小眼滴溜溜的轉著,不時向我這邊望過來,好奇有帶著怯怯的。我下意識的往窗戶邊靠了靠。

  不一會兒,車子便開動了,車上的人,滿當當的,車子就活像一個裝滿沙丁魚的罐頭,而後來的那一批人,明顯是農民工的打扮。他們一個個穿著灰布或藍布的衣服,衣服上粘著一層油膩膩的東西。他們或側躺著,閉著眼打著呼;或幾人並排坐著,嘰嘰喳喳又指手畫腳的不知講著什麼,但眼睛總是亂瞟,似乎真的有人在關注著他們似的……而空氣中散發著不知名的味道。“媽媽”,我大聲地喊。媽媽從上鋪下來,探出半個身子,目光盈盈,將牛奶塞進了我手裡,“牛奶要趁熱喝,這裡有爸爸買來的雞塊,要吃嗎?”“要吃!”我將吸管插進牛奶裡。媽媽又從上鋪將裝雞塊的袋子遞給我。“媽媽,我擠……”我想撒嬌,這樣或許可以和媽媽一起睡上鋪,又用手比了比旁邊的幾個髒兮兮的孩子。“乖,又不是小孩子了,忍一忍,下一站就不擠了!”媽媽安慰我,又揉了揉我的頭髮,顧自上上鋪去了。我有些氣餒,賭氣的將手裡的袋子敞開,空氣中頓時充滿了馥郁的雞肉香,令人食指大動。我大口大口的嚼著肉,喝著熱牛奶,悠哉遊哉,卻總覺得那裡又不太舒服。

  我的目光掠過窗戶,玻璃透明,車內的燈光暗暗的,映出了三張同樣定定的望向窗戶的臉,看不清表情。我偏過頭,瞥見了,三張同樣的表情,而他們都呆呆的看著我手上的肉,目光灼灼,而我也看到了他們手中吃了一半的乾巴巴的饅頭。恍了神,我覺得空氣像窒息了一般。忽然間,我慌了,不明所以,不知所措,那樣的目光,那樣的灼灼,裡面閃爍著的是……渴望嗎?那我該怎麼辦?怎麼辦?終於,我忽的轉過身去,將食物猛的塞進了包裡,佯裝睡覺。可是,我的後背如針芒在刺,竟如心頭被紮了針一般的疼。終於,我沒有膽量轉過身,又“坦然”的裝作無事般的繼續我的“晚餐”,無視他們的灼灼。時光如水般流逝,記憶不再塵封,那樣消失的東西,那樣灼灼的目光,就像在我的心頭插了一根針,它永遠拔不出來,可它讓我疼我就得疼,而我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