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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張九齡《感遇》的散文

讀張九齡《感遇》的散文

  偶然翻開《唐詩三百首》,第一首是張九齡的《感遇其一》,並不是第一次讀到這首詩,很久以前就會背了,但重讀一遍卻發現這首詩絕非凡品,只是以前沒有閱歷和思考,不足以從平淡天真的文字中讀出其氣度和情懷。

  "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誰知林棲者,聞風坐相悅。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詩讀起來清雅樸素,張老借蘭桂表達了潔身自好、進德修業乃是賢人的本分,並非為博得外界稱譽,更不希望被人摧折本心,但除此之外,還展示了更深刻的內涵。

  世界多姿,萬事萬物自有其性,只是不同,並無貴賤。蘭草在春天繁茂多姿,桂花在秋天清雅皎潔,只是到了它們自己的季節,同樣梅花在冰天雪地傲霜凌雪,也只是到了它自己合適的時候而已,並非具有高貴於其他花朵的秉性。同樣的,近山居住的人善於打獵,近海居住的人善於捕魚,南方的人多善游泳,東北的人大都會滑冰,這些技能只是不同,並無高低之分,社會中的勞動分工亦是如此。

  在不同的社會里,觀念不同,也就產生了不同的行為。在《人類簡史》中讀到一個採集部落,由於需要不斷的遷徙,部落會趁其不備不斷殺掉行動遲緩的老人,一個青年男子就曾向一個前去考察的人類學家炫耀過自己殺了多少個老太太,甚至包括自己的親人。這個人類學家進一步跟隨這個部落發現他們並不是野蠻狂躁的一群人,也能夠善待和尊重老人,而他們對於殺掉老年人的看法和我們現在實施安樂死的看法如出一轍,部落裡的人老了也並非天天生活在恐懼之中,而是為了整個部落的強健坦然接受自己的宿命。面對這樣的情形,現代人如果直接給他們貼上野蠻的標籤而覺得比這些人高貴,似乎有些自欺欺人。

  在現在的地球上,人類已經佔據了絕對的統治地位,除了人類發展科技可能召喚出自己控制不了的."魔鬼",或其他目前不可預料的災難外,沒有什麼能夠影響人類繼續稱霸地球,那些身強體壯野蠻兇暴的大型動物也絕沒有把人類重新拉回生物鏈的可能,現在我們已經習慣了用對自己有沒有用來評價其他的一切事物。雞存在是為了長出美味的雞腿,牛存在是為了產出牛奶和牛排,為了保證肉質鮮嫩許多小牛從出生到送上餐桌一直在籠子裡,從來沒有運動過,更不用談在草地上自由奔跑了,植物的存在是為了提供糧食、蔬菜、木材等等資源。這些生物當前生存條件很優厚,但確實很悲慘,那些已經滅絕的物種當然是不幸的,但它的最後一個個體死去的時候未必知道這個物種終結了,它可能仍是自由和快樂的。

  龔自珍在《病梅館記》中就提到了這個問題,產梅之地都迎合文人曲、奇、疏的庸俗病態需求對梅樹斫直、刪密、鋤正,造成了"江浙之梅皆病"的局面。拓展到其他事物來講也是一樣的,對人類社會的價值遠非事物本身的價值,雖然現實趨勢無法扭轉,但我們不過是"聞風坐相悅"的林棲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