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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的愛情詩鑑賞

徐志摩的愛情詩鑑賞

  徐志,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一代才子,被茅盾稱作“是中國布林喬亞‘開山’的同時又是‘末代’的詩人”,年僅三十五歲就遭遇空難去世。其創作生涯雖然只有短暫的十年(1922—1931),卻一直是現代文壇一個眾說紛紜的熱點,作為其代表作的愛情詩也備受爭議,褒貶不一。徐志的愛情詩在中國詩歌發展史上有極其重要的地位,無論從思想內涵上還是藝術形式上來說都有獨特的魅力。

  徐志雖然生命短暫,他的一生卻執拗痴迷地追求“愛、自由、美”——現實中的和夢幻裡的。徐志出身於一個封建、買辦的富裕商人家庭,但受西方資產階級自由民主思想的影響和“五四”精神的濡染,使他成為一名反封建的資產階級知識分子,追求一種“愛、自由、美”的理想。

  談到徐志,不得不談他的愛情詩。有人說他的愛情詩正是他的詩歌裡最有特色的部分;事實上,徐志的愛情詩也正是其愛情生活的真實體現,是人之天性自然真率的流露。

  (一)

  1915年,由政界風雲人物張君勵為自己的妹妹張幼儀提親,徐志把從未謀面的新娘娶進了門。張幼儀出身顯赫富貴卻不嬌縱,相夫教子,恪盡婦道。而徐志對這“無愛的婚姻”始終心存疑慮,在英國唸書時結識林因更促使他決心離婚。1922年3月兩人在柏林離婚,11月還在國內發表了離婚通告,成為當時的頭號新聞。

  和張幼儀的愛情終結,對於徐志而言“共解煩惱結”,督促張幼儀“快努力”,解散後“容顏喜小,握手相勞”“一片聲歡”,由此可見封建包辦婚姻給詩人帶來的痛苦,以至於詩人冒天下之大不也要解除婚約。徐志藉此詩痛斥封建禮教後說:“此去清風白日,自由道風景好”。

  (二)

  1920年3月,徐志與林因在英國相識相戀。林因秀外慧中,是有名的才女,其父林長民也是社會名流。她與徐志相識時只有17歲,詩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愛情的力量。

  詩人說“夜鶯,從低音唱到高音,從黃昏唱到黑夜。它一聲連一聲地呼喚著愛情”。詩人對愛情充滿了期待。這一時期的徐志愛情詩歌主要是描寫愛情的美好,詩人對愛情的熱烈追求可見一斑。比如詩人該時期的作品《情死》:

  玫瑰,壓倒群芳的紅玫瑰,昨夜的雷雨,原來是你發出的訊號——真嬌貴的麗質!

  你的顏色,是我視覺的純;我想走近你,但我又不敢。

  青年,幾滴白露在你額上,在晨光中吐豔。

  你頰上的笑容,定是天上帶來的;可惜世界太庸俗,不能供給他們常住的機會。

  你的美是你的命運!

  我走進來了;你迷醉的色香又征服了一個靈魂——我是你的俘虜!

  你在那裡微笑!我在這裡發抖,

  你已經登上了生命的峰極。你向你足下望——一個無底的深潭!

  你站在潭邊,我站在你的背後,——我,你的俘虜。

  我在這裡微笑!你在那裡發抖。

  麗質是命運的命運。

  我已經將你擒捉在手內!我愛你,玫瑰!

  色,香,肉體靈魂,美,迷力——盡在我掌握之中。

  我在這裡發抖,你——笑。

  玫瑰!我顧不得你玉碎香銷,我愛你!

  花瓣,花,花蕊,花刺你,我——多麼痛快啊!——

  盡膠結在一起,一片狼藉的猩紅,兩手模糊的鮮血。

  玫瑰,我愛你!

  此詩作於1922年,時詩人年二十五六。1922年6月在英時作《情死》,是年8月離英回國。據邵華強徐氏年譜:“(1922)三月,在柏林提出與張幼儀離婚,遭家人和老師梁啟超的反對。”因此,《情死》與《再別康橋》,決不是凌虛之筆,都是寄愛之詩。詩人年少血氣方剛,對愛的遐想和熱烈追求是在情理之中的。

  然而儘管徐林二人相知很深,林因還是嫁給了梁啟超之子、後來的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成,他們的姻緣也是一段佳話。從此林因成為徐志夢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個完美身影,從徐志寫給林因的那首有名的《偶然》詩中我們可以看到。

  詩中“雲”是林因,“水”是徐志。雲自在輕盈在空際上隨風飄移,偶爾與地面上的一流澗水相遇,於是便產生了投影關係。這是徐志對林因感情的最好自白,一見傾心而又理智地各走各的方向,這就是世俗所難理解的一種純情。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裡的豔影,

  在我的心頭盪漾。

  軟泥上的青,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陰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

  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裡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這是一首流傳很廣、經久不衰的抒情歌謠。但與眾不同的是,詩人別離如此鍾情的康橋,既不是淚灑相思地,也不是慷慨陳辭,放歌而去,只是像來時一樣,悄然無聲地走了。唯餘一片淡淡的雲彩裹藏著詩人無限的柔情,默默地飄浮在異國他鄉的天際。這是多麼縹緲、超脫的意境啊!難怪他後來的妻子陸小曼說他“有些神仙似的句子看了真叫人神往,叫人忘卻人間有煙火味。”

  (三)

  徐志完美的現實追求終落在社交名媛陸小曼身上。陸小曼是有名的美人加才女,與徐志相戀時已是有夫之婦。兩人的戀情成為當時最轟動的社會新聞之一。他們在經受了許多痛苦折磨後終成眷屬。這個時期的詩歌中,詩人對愛情的執著追求表現得更為強烈。正如詩人曾說“我沒有別的方法,我就有愛;沒有別的天才,就是愛;沒有別的能力,只是愛;沒有別的動力,只是愛。”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裡瀟灑,

  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

  飛揚,飛揚,飛揚,——

  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悽清的山,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

  飛揚,飛揚,飛揚,——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裡娟娟的飛舞,

  認明瞭那清幽的住處,

  等著她來花園裡探望——

  飛揚,飛揚,飛揚,——

  啊,她身上有硃砂梅的清香!

  那時我憑藉我的身輕,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該詩寫於1924年,其時林因嫁於梁思成,徐志斷絕對林的情思,與陸小曼相識並墜入熱戀。詩歌描寫雪花快樂地飛舞於空中,最後與自己所鍾情的硃砂梅融為一體的景象,以此比喻人對理想情感歸宿的嚮往和追尋。為詩者呈現了一種水乳交融的情感,讚美了由此而產生的來自心靈深處的喜悅。該詩託物言志,借景抒情:借“雪花”(明指自然物象的雪花,暗指人的情感)和“硃砂梅”(明指自然物象,暗指情感寄託的物件)這兩個意象,寄託作者純潔的情感,虛實結合,達到了情與景的交融。該詩與新月派所倡導的三美原則十分吻合,具有繪畫美(色彩和諧、構圖精巧、動靜結合、意境優美)、音樂美(押韻自由多樣;復沓與疊音;變化的音尺形成節奏美)和建築美(節與節之間形成均衡美,各節內部在整齊的前提下形成參差美。全詩結構勻稱、整飭且不呆板)。

  小 結

  徐志的愛情詩從總體上來說充滿了浪漫主義的色彩,“哀而不傷、樂而不淫”,是其浪漫主義詩歌的主要特徵,充滿了個人獨特的藝術個性。徐志的愛情詩大部分是有“情”而不“色”,他用最平實的語言創作詩歌,但卻給人以一種陽春白雪的感覺,恰似一部唯美的韓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