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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蘇東坡《水調歌頭》主題思想

談蘇東坡《水調歌頭》主題思想

  蘇東坡的《水調歌頭》,以其奇逸的筆調,健朗的風格成為了文學史上的名篇,為歷代所推崇。宋代文學評論家胡仔說:“中秋詞自東坡《水調歌頭》一出,餘詞盡廢。”評價甚高。這首詞是他乞得外調,在密州任官時寫的。關於詞的主題思想,歷來頗有爭論。詞中表達了蘇東坡對人生的達觀態度和懷念子由的思想,在這一點上似乎是沒有爭議的。爭論的焦點是:詞中是否表達了蘇東坡渴望回朝的思想。有的認為詞中沒有表達渴望回朝的思想,表達的是欲超然物外的情懷,有的則持相反的觀點。這兩種觀點的依據不是充分的。筆者翻閱諸多資料,發現:超然物外與回朝施展抱負兩種思想看似是不可調和的,但恰恰正是調和在蘇東坡的身上並在詞中表現出來了,這是一種矛盾的心理狀態。

  蘇東坡是有著遠大的政治抱負的。宋仁宗趙禎時,他曾上書皇上,要求對當時的`政治作一番改革。當時王安石推行新法以後,他站在保守派一邊,上書反對王的變法。王安石的變法推行以後,朝中與王安石政見不合的都相繼離開朝廷而另尋去處,而蘇東坡幾乎是最後一個離開朝廷的。他在朝中徘徊多時,是希望皇上能回心轉意,不搞王安石那一套。我們姑且不論他是保守派還是改革派,我們知道了他是有著執著的政治信念的。他一直想施展才華,輔佐皇上治國安邦,這是他渴望回朝的思想基礎。

  1701年,因為所持的政見與王安石的不同,朝廷實在是不能呆下去了,所以他便機智地乞求外調。雖然外調任職杭州,但他並不忘記朝君。熙寧四年(1071年)七月,他攜眷離京往富有湖山之美的杭州上任,路上曾與弟弟子由共住好長一段時間。蘇東坡在開船出發的前夜,兄弟二人又在穎州的一條船上共度一夜。這一夜他們吟詩論政,徹夜不眠。他們兩人論政的結論,後來他寫在給子由的一首詩裡。其中有兩句:“眼看時事力難任,貪戀君恩退未能。”這是他思戀朝君的最好的佐證。

  蘇東坡在密州時依然思戀朝君,這一點我們還可以從他另一首詩裡找到依據。在密州任知州時,他曾寫過一首詞《江城子密州出獵》。此詞題為出獵,但真正的用意不是寫打獵,而是借打獵抒發保家衛國之壯志。詞的下闋是這樣寫的:“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會挽雕弓滿月,西北望,射天狼!”他以馮唐的典故含蓄地表達了希望早日又再得到朝廷重用的強烈願望。他真的是想回朝施展一番的。

  《水調歌頭》中“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歸”意為朝中政局險惡,官場複雜,容不得他。蘇東坡借對月宮的嚮往含蓄地表達了他想回朝廷但又無可奈何的矛盾心理。

  詞中表達了渴望回朝的思想,同時也表達了他對宦海浮沉的沉思和對仕途某種程度的厭倦,表達了他欲超然物外的思想。這點我們可以從他的生平和一些詩句中找到充分的依據。

  從朝廷乞求外調,這事情本身就不值得慶賀,他不得不離開朝廷,內心是有一定程度的失落的。他受到老莊思想的影響比較深,這也是事實。每當失意無聊的時候,常以佛老思想自我排遣,產生一種超然物外的思想,對人生採取一種躲避的消極態度,這是中國古代失意文人共有的一種心態。

  蘇東坡是有頗為濃厚的老莊思想的。在密州時期,是他最沮喪的一段時光。在此期間,他的憤怒與苛酷的火氣似乎已不再鋒芒畢露,而只有安詳和平與順時知命的心境,甚至對大自然之美的喜悅與生活中的樂事的享受,也比以前灑脫而不執著。顯然和他在杭州時之富有火氣大為不同了。他對陶淵明越來越愛好。在密州的時候,他曾寫了一首詩叫《西齊》。此詩的風格與陶詩的風格極為相似,簡直可以當作陶詩。在這首詩裡,我們可以看到他真正的滿足,還有與自然的渾然一體,對大自然本身的聲音色彩顯出的靜謐的喜悅。原詩如下:

  西齊深且明,中有六尺床。

  病夫朝睡足,危坐覺日長。

  昏昏既非醉,踽踽亦非狂。

  寒衣竹風下,穆然中微涼。

  起行西園中,草木含幽香。

  榴花開一枝,桑葉沃也光。

  鳴鳩的美陰,因立忘飛翔。

  黃鳥亦自喜,新音變圓吭。

  杖黎觀物化,亦以觀我生。

  萬物各得時,我生日皇皇。

  在密州時,他又寫了一首《史隱亭》,詩中有這樣的句子:“縱橫憂患滿人間,頗怪先生日日閒。昨日清風眠北牖,朝來爽氣在西山。”這樣的詩句,詩人只有在達到了《西齊》裡那種與自然深融為一體時,才有可能寫出。此時他寫的《望江樓》寫到:“陰晴朝暮幾回新,已向虛空付此身。出本無心舊亦好,白雲還似望雲人。”就他的詩句看來,他的確忘了官場的紛繁爭鬥,而沉浸在大自然的自由自在之中,精神上已得到了解脫,這種解脫正彷彿白雲漂浮於山峰之間。

  由此我們可以知道,蘇東坡在仕途失意的密州時期,的確有以佛老思想自我排遣的情況,而且不是偶然的。這一點,蘇東坡在《水調歌頭》中借對月宮的幻想式的嚮往含蓄地表達出來了。蘇東坡本來就有遠大政治抱負,又感激皇恩浩蕩,故此希望能回朝施展,但眼下險惡的政局又使他的這個願望落空。又是感嘆厭倦宦海仕途的沉浮,又是思戀朝君,入世與出世兩種情思交織在蘇東坡的身上,相反卻相輔相成,展示了蘇東坡當時矛盾的心理世界,這就是《水調歌頭》的主題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