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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國風·鄭風·風雨

詩經·國風·鄭風·風雨

  原文:

  風雨悽悽,雞鳴,既見君子。雲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註釋:

  1、悽悽:寒涼之意。

  2、(接jiē):古讀如“唧”。“”猶“唧唧”,雞鳴聲。

  3、君子:女子對她的愛人之稱,已見《君子于役》篇。

  4、雲:發語詞。已見《卷耳》篇。胡:何。夷:平。雲胡不夷:就是說還有什麼不平呢?言心境由憂思起伏一變而為平靜。

  5、瀟瀟:《廣韻》引作“(音修xiū)”,急驟。

  6、膠:古讀如“鳩”。膠膠:《廣韻·五餚》引作“(交jiāo)”,雞鳴聲。

  7、(抽chōu):病癒。言原先抑鬱苦悶,像患病似的,現在卻霍然而愈。

  8、如晦:言昏暗如夜。已:止。

  譯文:

  風悽悽呀雨悽悽,窗外雞鳴聲聲急。風雨之時見到你,怎不心曠又神怡。

  風瀟瀟呀雨瀟瀟,窗外雞鳴聲聲繞。風雨之時見到你,心病怎會不全消。

  風雨交加昏天地,窗外雞鳴聲不息。風雨之時見到你,心裡怎能不歡喜。

  詩經故事:

  豐兒天天都去了東門外的那個小山坡,劉管家給了他一匹白馬,早去晚歸,沒兩天就把那片慄樹林遊遍了,對那個小莊園裡的情形也多少知道了一點;坡上有一個送別的草亭,離城有七里地,叫個七里亭,在亭中看不見慄林裡的莊院,但可以看見城裡。

  姬員外一家是知道豐兒的行動的,從他第二次去求親,到後來每天在慄樹林裡轉悠,姬家的人都知道,大家誰也不敢出去招惹,只是在院中看好了小蘭,不讓她隨隨便便的出門,因此那豐兒竟管在小坡上把院落裡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可一次也沒看見小蘭的身影。

  梅子時節雨,一連五、六天的雨下得屋中的桌椅板凳都長了長毛,小蘭已有好多天沒看見天了,這天下午好不容易盼著雨停了,就去求娘要出去走走,為孃的總是心疼女兒的,就去對老員外說:“一連幾天的大雨,那小子恐怕也沒來了,就是今天來了,也早就被大雨澆回去了,就讓孩子出去散散心吧!”老員外想想也是,就點頭同意了。

  小蘭一出門就上了山坡,直朝能看見城裡的七里亭走去,泡漲了的泥路很滑很陷腳,沒走多遠,兩隻鞋就陷進了泥中,褲裙上也沾滿了泥,可小蘭顧不了那麼多了,一個勁的走向那個草亭,老遠的她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風雨悽悽,雞鳴。既見君子,胡云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胡云不。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胡云不喜。

  豐兒也是一身的泥的,看見了小蘭後,站起身奔出了草亭,兩人在爛泥地中,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詩經鑑賞:

  這是一首風雨懷人的名作。在一個“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的早晨,這位苦苦懷人的女子,“既見君子”之時,那種喜出望外之情,真可謂溢於言表。難以形容,唯一唱三嘆而長歌之。三章疊詠,詩境單純。而藝術的辯證法恰恰在於愈單純而愈豐富。從詩藝、詩旨看,《風雨》都具有豐富的藝術意蘊。

  蘊涵性的頃刻,包前啟後。在情境的選擇上,詩篇不寫未見之前綿綿無盡的相思之苦,也不寫相見之後載笑載言的歡聚之樂,而是重章渲染“既見”之時的喜出望外之情。而這一頃刻,正是最富於蘊涵性的頃刻。讀者透過這位女子難以形容的望外之喜,既能想見她在“既見”之前,白日的“願言思伯,甘心首疾”、和夜間的 “耿耿不寐,如有隱憂”之情;也能想見在“既見”之後,夫婦間的“既見覆關,載笑載言”和“維士與女,伊其相謔”的融融之樂。以少許勝多許,以頃刻蘊過程,這是構思的`巧妙。

  哀景寫樂,倍增其情。每章首二句,都以風雨、雞鳴起興,這些兼有賦景意味的興句,重筆描繪出一幅寒冷陰暗、雞聲四起的背景。當此之時,最易勾起離情別緒。賦景之句,也確成寫情之語。風雨交加和夜不能寐之無聊;群雞陣啼和懷人動盪之思;雞守時而鳴與所期之人盼而不至,可謂契合無間,層層映襯。然而,正在這幾乎絕望的悽風苦雨之時,懷人的女子竟意外地“既見”了久別的情郎;驟見之喜,歡欣之情,自可想見。而此時悽風苦雨中的群雞亂鳴,也似成了風春雨時的群雞歡唱了。這種情景反襯之法,恰如王夫之所說,“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董齋詩話》)。這一手法,確實不唯見諸《小雅·采薇》,而是《詩經》中詩人的常用之法。

  煉詞申意,循序有進。詩篇的結構是單純的,三章疊詠;詩人的易詞寫景卻是講究的,它細膩地表現出了人的不同感受。悽悽,是女子對風雨寒涼的感覺;瀟瀟,則從聽覺見出夜雨驟急;如夜的晦冥,又從視覺展現眼前景象。易詞寫景的這種微妙性,姚際恆《詩經通論》曾有精到的分:“‘如晦’正寫其明也。惟其明,故曰‘如晦’。惟其如晦,‘悽悽’、‘瀟瀟’時尚晦可知。”詩篇在易詞申意的同時,對時態的運動和情態的發展,又有循序漸進的微妙表現。關於時態的漸進,姚氏說,“‘’為眾聲和,初鳴聲尚微,但覺其眾和耳。‘膠膠’,同聲高大也。三號以後,天將曉,相續不已矣。”民間尚有“雞鳴三遍天將明”之說;《風雨》的三章相疊,或許正是以此習慣規律為基礎的。隨著時態的發展,懷人女子“既見君子”時的心態也漸次有進。“雲胡不夷”,以反詰句式,語氣熱烈,言其心情大悅;“雲胡不”,言積思之病,至此而愈,語氣至深;末章“雲胡不喜”,則喜悅之情,難以掩飾,以至大聲疾呼了。天氣由夜晦而至晨晦,雞鳴由聲微而至聲高,情感的變化則由乍見驚疑而至確信高呼。方玉潤說:“此詩人善於言情,又善於即景以抒懷,故為千秋絕調。”(《詩經原始》)實當此之謂。

  象徵意象,一詩多解。《風雨》的詩旨,今人或主“夫妻重逢”,或主“喜見情人”;聯絡詩境,前說更合情理。然而,漢代經生的“亂世思君”說,卻在後世產生了積極的影響。《毛詩序》曰:“《風雨》,思君子也。亂世則思君子不改其度焉。”鄭箋申發之曰:“興者,喻君子雖居亂世,不變改其節度。……雞不為如晦而止不鳴。”這樣,“風雨” 便象徵亂世,“雞鳴”便象徵君子不改其度,“君子”則由“夫君”之君變成為德高節貞之君子了。這雖屬附會,卻也有其文字依據。因為,“君子”,在《詩經》時代,可施諸可敬、可愛、可親之人,含義不定。因此,把賦體的白描意象理解為比體的象徵意象,就可能生髮“亂世思君”的聯想;而把“風雨如晦”的自然之景,理解為險惡的人生處境或動盪的社會環境,也符合審美規律。故後世許多士人君子,常以雖處“風雨如晦”之境,仍要“雞鳴不已”自勵。南朝梁簡文帝《幽題壁自序》雲:“梁正士蘭陵蕭綱,立身行己,終始如一。風雨如晦,雞鳴不已。”郭沫若創作於五四運動退潮期的《星空·歸來》中也寫道:“遊子歸來了,在這風雨如晦之晨,遊子歸來了!”從現代接受美學看,這種立足文字的審美再創造是無可非議的;而《毛序》的這一“附會”,也可以說是一種“創造性的誤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