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於懷念的散文
深秋丶為你伏筆
午夜的秋風蕭瑟,伴著淅淅瀝瀝的雨滴,拍打在陳舊的瓦礫上,拍打在窗戶的玻璃上,啪啪作響。
三更時分仍舊明亮著的燈光,倒映出佇立相思的背影,獨倚在窗臺。就那樣發呆,就那樣回憶,任思緒倒帶,任悲傷蔓延。溼了眼眶用手帕擦乾,涼了身心亦無人知曉。不需要誰的寬慰,亦不需要誰的憐憫。一個人,聆聽秋後的風聲雨聲但默不出聲,思念當年的佳人麗人但見不到本人。
煙花再美,落幕也只是瞬間,但記憶卻又為何如此難纏。
此情無計可消除,日落又起又奈何
我想你,在這個風雨交加半夜無眠的夜晚,在這座曾經我們海誓山盟的城市,一點一滴,一絲不漏。不管帶來的情感多麼悲傷,不管帶來的心痛怎樣難受。我敢想你,我很想你……
我為你伏筆,在這張你坐過的鋼板床上,在這個你來到過的空間裡。一字一句,一淚一語。
分開,讓你我變得更加成熟,更加懂得珍惜,只可惜,以後再去珍惜也不是珍惜你與我了。心頭的苦水翻湧,卻不知該如何訴說。
結局如此殘酷,而我們卻只能默默承受。老天爺開的玩笑,誰都玩不過……
只是這思念,它將一直延長,伸展到你我看不見的未來。
只是這日記,它將一直記載,我對你的愛戀,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親愛的,你要過的好,要比我好,因為你的好比我的好更重要。
我在這頭,默默地為你伏筆
詩人的夜色
杯盞催促,月滿下的荷塘,零碎的星落在塘裡,色彩蕭疏,是畫本上的朦朧色。
梨花帶月,胭脂零落,書札上可曾曲折,塗滿滄桑話語。杯盞在手,花香濃散,只是未離身旁。影獨憐,看銀河垂地,千里之外,翠色漫卷,愁緒可握手中?
鉤欄斜角,是過往的靈秀。撫松採菊,香枝落肩,清酒處,綠柳好畫,到處為春,黃鶯啼鳴,看花處,盡深情,回首莞爾一笑。舉杯輕觸,穿空而過,容他醉裡帶美。散去的滿懷,可衣袖間怎麼還有墨色?
小院閒窗,獨捧一盞淡酒,在塵埃中渺漫,寂然,無擾,或罷。嫋嫋月色,緩緩散開,酒中,哪盞未滿?信來否,長亭十里顧盼,哪一思,是百媚千紅,盡覽遍,無一言,酒未醉,人先去。
忽嗅清香滿園墨,眼未開,在添半盞酒。退閒故里,不言滄桑,不論身在何處,卻沾著月色,紅燭取景,竹筆寫風情。卷綠衣,洗筆硯,硃紅的印泥,落拓在酒影,未醉,卻一塌糊塗。離歌是一曲銷魂,斷腸泡在月色,獨酌下的小調,是忍不住的別緒。長亭十里,空視一人,孤鴻可曾飛過?只怪昨日把盞,誤了記憶。嘆一首筆墨詞韻,夜色裡可有云朵?未曾言,卻思量,化身為雲,隱之於袖間,只為多伴你一程,千江月光,折柳揮袖,舊去也,趁是月影底,單消人影罷。
琴絃未撥把酒歡,言酣漓,吟詞唱和,酒醉下的顏,風吹動的衣衫,是月淺燈深的詞,指尖划動的交流,是無言的墨色。在月色的光影裡,竟孤獨的只剩下了酒杯,滿上吧,自言自語的旁邊,可曾想起舊時的月色,曾幾番照耀。折柳吹笛,詞罷遊郊,只為暢談那一種詞人的排遣。旁人陌,空餘己,將月色掛起,續一杯淡酒,誰早已備好,墨色搖曳,醉成離別的歌,飽蘸下的孤獨,用酒色抒懷了一首離別的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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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起風了
晃若隔世般的距離,在人生路上,我在中路仰望,茫茫如同薄霧籠罩,朦朧而恐懼,而回頭,卻見記憶洶湧而來,人影浮動,卻模糊的讓人心疼,額邊突然髮絲飄動,抬頭,不想讓眼淚落下,秋,起風了。
——題記
清晨,陽光透過窗戶,洩進一地的明媚,尋著陽光的足跡,我看見飄在空中的塵埃。
並不討厭,或許,誰都不會討厭漂浮在明媚陽光裡的閃亮,宛若光被分解的顆粒一般。
喜歡這種景,或許是這景承載著記憶,也或許,這景所含的明媚,憂傷,溫馨,會讓所以躁動的心平靜下來。
可是,是誰,在某刻撥動我心絃,每當,踏上火車,去向陌生的城市,走下火車的那一刻,我便知道,又一段未知的旅途即將開始。
我所有想象的都是美好的,在某天,林蔭石凳上,無助的自己,看著散落的斑駁陽光苦笑。
不知是否青春的散場,給予生命更重的承載,依舊沉默的走著路途,卻在半路被風雨阻隔,也許並不只是風雨,我回望回望那回不去的路途。
或許是總有期待,期待尋找到那個讓我不再猶豫,不再迷茫的生活,於是,一次次的尋找,一次次的離開,大樹挽留不了風,風不知道自己會去向何方。
我沒有風那麼灑脫,因為風沒有那麼多的顧慮,而我,踏上一輛輛駛向遠方的車,卻總對著過往的城市沉默。
陽光真的好燦爛,清晨真的好美好,可記憶你為什麼不和我說下便出現在心頭,讓我措手不及,讓我沉默的更念想那往日的種種。
或許這便是逃避,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何去何從,前,是濃霧籠罩,看不分明的路途,後,是斷裂的懸崖絕壁,巨壑猙獰。
我前望,看不分明的路途讓我迷茫,恐懼;回頭,沒有退路的懸崖繚繞著模糊的人與景。
真的是無助啊,那些曾經不明白的形容詞,在生命的某個時刻,原來會讓自己這樣清晰的去認知,原來從前的想象真的只是兒時的美好,陽光依舊很明媚,我心卻突然沉默。
想想,原來時光真的算是最殘忍,追不回,留不住,只是這樣一刀刀刻在心上,只能是這樣的方式留在記憶裡自己回望。
眼中,斑駁的林蔭下已有片片泛黃的枯葉落下,又是一個秋呢,我的年華又去了一年呢!
只是這一年又晃盪了過去,我的路途走到了哪裡呢?
不知有誰會在意你心裡的苦澀,或許是,連自己都沒有太過在意。
秋風又開始輕輕轉動地上的落葉,抬頭,藍天白雲依舊。只是,秋風為什麼要肆意的撥動我額邊的髮絲,肆意撥動我心底的波瀾。
嘴角微動,我愛的秋原來還是如此的美麗,只是我為什麼要抬起頭呢?眼眶莫名酸澀,我是真的不想眼淚落下。
或許,我是真的喜歡秋;或許,我是真的不喜歡一個人。
秋,起風了。秋,你好,再次見你真好。
雖然,你又是全新的你,但,我也變了。只是,你依舊美麗迷人,而我,卻再也飛不起來,即使,是有著你的風。
忘了懷念,仍舊懷戀
心情不失淡定,去年之後,很多事情已經不在心裡,很多情緒如風過雲飄。
今年之後,我開始尋找一些小小的快樂,簡單的幸福。
小西風說:那年的秋,頭像倒是始終亮著。偶爾看些她的日誌,心境依舊微涼,只是塵塵越來越大了。
小西風不知道,從那年海雲天的琉璃,我一直當她和棄是親近的人,雖然常常不說話,可是,心裡是時常牽掛的,只因多了這世間紛繁俗事,少了當年的'那些心境。
一如棄曾說過的,是女子間的這些愛。就算是惺惺相惜吧,它們卻一直不曾遠走。
那年的秋,屬於其他地方的,已經死去。
曾以為一輩子逃不開的感情糾結,已經不復存在。
屬於琉璃的,都還好好地活著,她已經不再怕雨季,她為自己撐起了一把開滿丁香花的傘,她為自己點亮了一盞不滅的心燈。
很多時候,忘了懷念,很多事情,不值得懷念。
歲月的河流,不曾為誰停下腳步,前方的路,我們仍要前往,即使是孤單一個人。
對一個弟弟說:遇到雨季也不必失意,你可以看雨點在路面上開花,還可以當作天空在哭泣,你聽,那淅瀝的小雨,多象幽怨卻悽美的歌唱。
對一個朋友說:今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塊自己的地方,搭一個兩個小木屋,圍一道籬笆,裡面種些小花小草小果樹,有一個小小的水池,有一塊不用太大的院子;有花有草有水有籬笆,有木屋子有音樂有書。
確實,在歷經千山萬水之後,我終於學會了不為難自己,雖然,仍偶有感傷,偶有哀怨。
而我,漸漸開始執著於尋找那些小小的快樂,簡單的幸福。
誰念西風獨自涼。望盡繁華,拈一朵花微笑。從不曾忘記。
忘了懷念,某些。
仍舊懷戀,那年。
生命,在懂得中雅緻
一生至少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已。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里,遇到你。
——徐志摩
有一種朋友不在生活裡,卻在生命裡;有一種陪伴不在身邊,卻在心間。不曾牽手,卻真實擁有,不曾謀面,卻銘記於心。
靈魂是一種頻率,當它遇到同一個頻率的靈魂,才會引起共鳴。兩個得到共鳴的靈魂,因此而息息相通,於是靈魂有了最美麗的相遇和依戀。
心靈間的相伴,是靈魂的相連,是精神上的取暖。素未謀面,卻真實牽念,身在天涯外,心在咫尺間。
生命中可以有一個人,遠遠地守著,輕輕地念著,深深地惦著,不新增任何的利益,只與心靈取暖;信念支撐,只與精神相連。守候不為擁有,只為懂得;思念不為容顏,只為感覺。有些真情,即便不語,終能感覺到它的如影隨形,它的關愛有加。那雙掩在屏幕後關切的眼睛,如同隱藏在身心內外的春意,讓人時時刻刻都能感知到那種溫暖的力量。
總能在轉角處讀懂彼此,既使滄海桑田,再不能相見,那些溫暖,依然就在身邊。總有一些情感,憾動著歲月,旖旎於油紙傘下,那些純真,散發著丁香一樣的芬芳,那人、那城,那些命中註定,那些雨巷情結,唯美了多少時光!
張愛玲說: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時間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你我認識是在閱歷將我們洗滌後的歲月。因此,我們將自己很多精彩展現給了對方。所以,這段相遇可算是我們人生美好的一段年華,隔著時空,你我似兩條平行線,在江湖相望。
花開不為流年,只為在尋夢路上踏水而歌的船,和紅塵相伴執闕而舞的靈魂。
人生因為有回憶,而多了幾分美好。生命中因為有你來過,而添了幾許溫柔。
如水的日子,一天天過著,心愫一點點累積著,宛如田野上起土壘堡。那城堡頗具規模,是由土造摻著心造,雖然沒有足夠的高度,登上它也可以早迎晨風,晚送飛鴻。
那些說不出的話,如果有人懂,就是幸福。那些表達不出的意,如果有人明,那就是陪同。美為美而生,心為心而在,愛在懂得中延伸。這種平行的愛,伸手可及,卻終生不會有交集。
風月無聲,心若琉璃,走過紅塵歲月,看過花開花落,許是有了涉世的從容。花未央,拈一指碎碎的花香,不為別的,只為守望這份暖,這份相遇的緣。
生命,在懂得中雅緻。那些不老的情懷,傾心傾城,詩意著念念不忘。一簾清夢,喚醒沉睡己久的諾言;一闋新詞,訴說寄給昨日的思念。飛花漸廋,行人漸散,只有我走在陌生的街頭,下一個路口,你在不在?
老布鞋
我們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從咿呀學語到悄然老去,總有著這樣或那樣的事陪伴我們的一生,值得我們去記憶,讓我們無法忘卻。
我從小生活在農村,一直是穿著媽媽納的布鞋長大。都說母愛似海,而母愛在我兒時的記憶中,除了媽媽做的飯,無疑就是那媽媽一針一線納出來的老布鞋了。
納鞋底,做鞋這些活計,和蒸饃饃做飯一樣,對於我們北方農村的女人來講,這是一種極為普通卻極為重要的手工技藝,也可以說是考量一個女孩子是不是手巧,會不會過日子的重要標準。如要是一個女孩子不會做飯,不會納鞋底,就會被看作家教不好而遭人輕視。日後嫁到了婆家,在家裡也會沒有地位,因為這個女孩子一旦嫁過去,成了家庭主婦,那麼這個家庭的所有成員,包括公公婆婆,老公孩子,甚至小叔子,小姑等的鞋都要靠媳婦的一雙手做出來,如果這家的媳婦做得一手好鞋,老爺子,老太太穿著兒媳婦納的鞋,出門在人前頭也能昂起頭。因此,在我們鄉下,無論是大姑娘,還是小媳婦,大嫂,大娘們,無不有一手納鞋底的好手藝。
我小時候不懂事,媽媽做好了鞋,我只知道穿,等穿破了,一雙嶄新的布鞋又蹬在了腳上。我的腳長得又瘦又長,又是男孩,愛瘋,所以穿鞋也費,幾個月一雙,往往是其他部位好好的,腳趾頭先把鞋前頭磨破了,從前頭拱出大拇哥來。我媽媽常愛念叨的一句話:
“你的腳是刀子?吃鞋呢!
”現在每每想起,心裡便會有些許暖意。
記得有一次,我腳上的鞋又頂破了,卻捨不得馬上換新的,就穿著露腳趾頭的破鞋去地裡幹活,一不小心腳趾踢在了剛收割完的玉米稈的茬上,頓時鮮血就流了出來,當時疼得我兩眼發黑,儘管後來包紮了,還耽誤了兩天上學,卻還是感染化膿了,腳趾腫得厲害,到後來連趾甲也掉了,長出的新趾甲變得很厚。那年我好像十五六歲的樣子,這也是我關於布鞋的一點點記憶!
我們鄉下的布鞋,男的用黑燈芯絨做鞋面鞋幫,講究白底黑幫,穿上很精神。女孩的鞋則一般用暗紅色帶小點點的燈芯絨做,鞋口那裡會有個搭袢。棉鞋要複雜些,鞋幫比較高,再續一層棉花,在鞋幫兩面鑽幾個氣眼,繫上鞋帶,下雪的時候穿上很暖和。
一雙新布鞋的作用不僅僅表現在穿的方面。男孩去女孩家裡相親,一般都會穿一雙新鞋,女方家裡會根據他腳上的鞋來判斷未來的親家是不是過日子的好人家。同樣,沒過門的女孩去男方家裡一般也會留下兩雙自己做的布鞋送給老人,男方的家長也會根據這兩雙鞋來斷定這女孩子過了門是不是過日子的好手。
如果男孩和女孩已經訂了親,男孩要去當兵或考上了大學,參加了工作,女方送行的時候,可能不會有太多的貼心話,但一雙親手做的布鞋是必不可少的。有心並且手巧的,還會在包裹裡放兩雙自己做的鞋墊,那鞋墊用鮮紅的布做成,再用縫紉機踏出一道一到密密的線,上面用彩色的線繡上鮮綠粉嫩的並蒂蓮,鴛鴦什麼的,以示同心。男孩子穿著這樣的鞋,無論走得再遠,一顆心總是和女孩子在一起的。
家裡有老人去世了,腳上必定有一雙厚厚實實,合腳熨帖的,白底黑幫的老布鞋陪伴著他走向去往天堂的路。。。。。。
做老布鞋必須要有好線,因此首要任務是紡線,把彈的蓬蓬鬆鬆,軟軟綿綿的棉絮撕成一尺左右長,在一根光滑的高粱秸稈裹好,一卷,輕輕一抽,一根紡線用的棉絮條就做好了,這樣要抽好多根,我記得媽媽那時候要裝一笸籮,等到晚上我們都睡了,媽媽會坐在一輛很舊的紡車前,一手轉動著紡車的把柄,另一手在紡車另一端的一根鐵錐上捻著棉絮,眼看著一根細細白白的棉線就那樣輕巧地從媽媽手中的棉絮條牽了出來,然後牽棉線的手再輕輕往回一放,棉線便繞在了那個鐵錐上,隨著紡線車子的轉動,眼看著白生生的棉線團慢慢地變得大了起來,一頭粗一頭細,像一個小巧的玉米穗子。
在我們鄉下,紡線,做鞋是閒暇時做的活計,不能佔用白天在地裡忙的時間,只能在晚上或是下雨天和農閒的時候。那時候沒有電,天熱的時候,媽媽會把紡車搬到院子裡,在月光下紡線,我睡在院子裡的涼蓆上,看月亮在大朵大朵的,棉花一樣的雲彩裡穿行,院子裡的光影時明時暗,燻蚊子的艾草靜靜地燃燒著,白白的煙霧伴著淡淡的藥香在無聲地輕輕飄蕩,偶爾會有螢火蟲帶著點點簇簇的亮光飛舞。涼爽的風吹過,巴掌一樣的楊樹葉子嘩嘩作響,紡線車“嗡兒——嗡兒——”地輕聲唱著。現在想來,這單調卻悠揚的紡線聲就是伴我度過童年和少年時光的最為美妙的音樂。
線紡好了,幾股棉線掛在一個一尺左右,光溜溜的木槌上,上面有一個帶鉤的細鐵棍,快速轉動木槌,上面手一搓,一根細細長長的,納鞋用的棉繩便做好了,這一做就是十好幾團。
有了細繩,接下來就可以做鞋了。在我記憶裡,好像先是做鞋樣——拿一張隨便什麼紙用筆在上面畫出鞋底和鞋面的樣式,尺寸,再把剪好的鞋面的紙樣比著在黑燈芯絨布上剪下來做鞋面。
做鞋底的粗布要剪好多層,所以這樣的老布鞋也叫做“千層底”。把一層層粗布均勻地塗抹好漿糊,撫摸平展,然後貼在門板上曬乾,取下來,這個叫“袼褙",按照鞋的大小剪下來,用白布包邊就能納鞋底了。(大致就是這樣的,記不很準確)家裡手巧的女人不用尺子量,就能準確剪出鞋底的大小,做好了穿著保準合腳。
納鞋底是我們農村最常見的一個場景了。在田間地頭,在打麥場裡,在家家戶戶的門口,尤其是到了冬天農閒時,吃完了晌午飯,暖暖的陽光懶洋洋地灑落在家戶的院落裡,村裡的巷道里,漢子們在打牌,抽菸,諞閒傳,(就是聊天)小孩子們在四處嬉笑打鬧,群雞們在糞堆上,腳底下啄食。誰家的豬從圈裡跑出來了,到處亂跑亂拱,有人在呵斥。家裡的女人搬小個板凳,或坐在門墩上,一邊和對門的女人嘮著家常,一邊納鞋底。
一雙好鞋底差不多有半寸厚,很結實,先拿錐子把鞋底使勁扎透,再把拖著細繩的針從針眼裡穿過去,然後輕巧地一拉再一拽,“嗤兒——”一聲,白生生的鞋底上就留下一個小小的針腳,女人們就這樣一針一針地在鞋底上納出密密實實,排列均勻的針腳來。
納鞋底時左手食指一般會戴一個“頂針”,和戒指差不多,比戒指寬很多,上面有一排排的凹點,是為了防止針扎到手。有個歇後語叫做“納鞋底不用錐子——針(真)好”,就是指這個說的。
鞋底納好了,用白布把鞋底包一個面,就開始上黑燈芯絨的鞋面,——一針一針,紮紮實實地納,密密地縫,我想,她們一定是把自己對家庭的愛,對生活的美好期盼一併納進去了吧!
上好了鞋面,再在鞋口兩邊各鑲上一塊很有彈性的黑色鬆緊布,這樣腳稍微肥了瘦了都能穿。
鞋做好了,但還不能穿,新鞋太緊,要用一塊專門為了撐鞋用的,很光溜的木頭楔子塞進鞋裡,拿錘子往裡敲,目的是是讓鞋子鬆軟些,寬鬆些。這樣,一雙白底黑幫的鄉下老布鞋才算真正做好了。家庭富裕的人家會根據家人的情況做好多雙,放起來,裡面放些衛生球,以防蟲子蛀。
這樣做出的鞋,沒有皮革的水光溜滑和斑斕的色彩,也沒有那些擺在大商場的那些動輒幾百上千的大牌鞋來得氣派華麗,它樸實得宛如一把泥土,穿著這樣的鞋,心裡是那樣地踏實,平和。它透氣,舒適,不會捂腳,更不會得腳氣,走再遠的路腳也不會累。我們鄉下人就是穿著這樣的鞋子,一輩又一輩走過了春夏秋冬,風風雨雨。。。。。
我有幸看過流行於陝西華陰一帶的老腔戲,據說這戲從秦代就有了,完全是農民忙碌農活之餘自娛自樂的一個劇種,演員都是鄉下的農戶,所用的樂器就是平常農戶家裡的用具,甚至連長板凳都有,用一塊木頭有節奏地擊打,其唱腔高亢而蒼涼,粗曠而豪放,聽之觀之,猶如行走在莽莽蒼蒼的黃土高原,一股凜冽的秦漢之風迎面而來,讓人的心靈為之沉醉。這老腔就和老布鞋一樣,摒棄了雕琢和浮躁,遠離了商品化氣息,宛若一段剖開的原木,都是最接近生命本質的東西,而最本質的,往往也是最為珍貴的。
時光在流逝,許多傳統的東西在漸漸地離我們遠去。在如今的農村,人們的日子好過了,而會做一雙好布鞋的,卻越來越少了。都是買著穿,尤其是年輕人,覺得老布鞋“太土”,不愛穿。再就是做起來太慢,太費工,遠不如去商場買鞋穿方便。我覺得其實這“土”,正是老布鞋的本質——像泥土一樣厚重,樸實,因為這裡面承載了祖祖輩輩千百年來對腳下的這塊土地深深的眷戀和熱愛——這也是一種文化!只是這樣厚重的鄉土文化正漸漸地被流水線上生產的,光鮮而華美的現代化商品的浪潮淹沒。其實,被淹沒的,何止是一雙老布鞋?那鮮豔的窗花,農家織的厚實的土布,極具鄉土氣息的老戲乃至土灶,大籠屜蒸的形態各異,鮮靈活現的花饃等民俗文化也早已凋敝得七零八落了!——我想我們丟棄掉的不僅僅是老布鞋,老粗布這些手藝,更是丟掉了千百年來祖祖輩輩積澱下的,無比濃厚的血脈的傳承!
若干年以後,我們還能從哪裡尋找到記憶中老布鞋的那份厚實與樸拙?我很茫然,因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