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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社散文欣賞

春社散文欣賞

  春社,這個歷史上曾經被人們隆重祭祀的節日,現在早已退去了節日的色彩,沒有人再紀念它了,甚至很少有人記得它。

  記得母親是記得春社日的,是極重視對春社節日的紀念的,也是村子上唯一的幾十年來堅持以簡樸儀式祭祀春社的人。她把對這們日子的紀念深深地植根於自己的血脈之中,表現出一個農村婦女對土地神發自內心的敬重。

  母親沒讀過什麼書,不識幾個字,更不懂得歷史。她可能不知道在唐宋時期,春社節日的到來古人們會殺豬宰羊祭祀社神,會逛廟會、看社戲、把酒歡聚表示對春社節日的慶祝和對豐收的期盼。所以,我猜想,母親祭祀春社可能不是為了賡續古代的做法,也不是為了繼承亙古綿延的古老文化,她能始終不渝地紀念這個日子,或許與她青少年時受過淡淡的春社文化的薰陶,丟不下那份情結有關,或許與她內心渴望豐收的年景,希望早日擺脫忍飢挨餓的日子有關。所以,每當春社的到來,不管別人是否祭祀,她都要盡其所能,準備香燭、鞭炮、供品等向土地神頂禮膜拜,虔誠地祈求它的賜福和保佑。

  春社的日子不是固定的,母親只記得大概的時間,春暖花開燕子歸來的時候,母親就提前拿著老闆的歷書請識字了人標註出來,記於心中,便於祭祀。

  春社到來的前一天,即使家中沒有米下鍋,母親也會想辦法備足幾升大米,磨粉做成米粑,第二天和其它供品一道供奉於神龕上,祭祀土地神。母親將備好了大米,先放在盆中,用水濡溼,浸上一段時間,白天沒有時間,到了晚上便挑燈夜戰,用石磨將大米磨成粉,裝好放妥。第二天,東方才露出魚肚白,她就起床將盆中的米粉摻水拌勻,調至乾溼適宜後便用手揉搓成團,然後,一點點或搓成乒乓球大小的米團,或壓成小碗蓋般大小的米粑,放在事先置於鍋中上面蒙了一層粗布的竹柵上蒸。蒸熟後的米粑糯且香醇,極能誘發人的食慾,但母親不允許早早守候在灶旁的我們小孩嘗吃,哪怕我們垂涎欲滴,讒相百出,也決不會開恩。母親將蒸熟的米粑用大藍邊碗裝好,在大門前和神龕上各供奉三大碗,極恭敬地請土地神“品嚐”,接著點燃香燭,燃放鞭炮過後,先向天地作揖,再向神位揖拜,口中不停地念念有詞表達心願,祈求土地神的賜福。祭祀土地神的儀式是簡短的,但對虎視眈眈地看著米粑的我們小孩來說卻是慢長的。母親祭祀完畢,早已急不可待的.我們便一哄而上,爭著分享香甜的米粑。其實,這時米粑已出鍋多時,早已冷冰冰,硬梆梆了,若擱在現在,孩子們連正眼都不會瞧一下。但那時,對於平時連飯都吃不飽的我們小孩子來說,米粑就是美味佳餚,就是節日的歡樂,就是母親的賜予,吃了心裡就有熱乎乎、暖融融的感覺,幸福就會流淌在心中,笑魘就會綻放在臉上。而且,那時春社日能吃上米粑,村子上只有我們家,同村的夥伴是享受不到的,每當我們家祭祀的鞭炮響過之後,常常引起鄰居的小夥伴的一片疑惑和圍觀,當他們看到了米粑之後,又是一片驚羨的目光。

  在家裡舉行完祭祀儀式後,母親還會到離家不遠的土地廟去祭拜,若遇上雨天她就會用油布紙把祭品包好,掖在懷裡,打著雨傘鑽入雨簾中。土地廟在村子東南方向的小山中,高不過2米,長不過6尺,寬只有丈餘,用磚木和土瓦建成,沉積了歲月的塵埃。廟建得小,但“五臟”俱全。廟兩邊有副對聯,上書:“還心願土地保佑,積善德南無賜福”,橫批是“有求必應”。廟內只設一個香爐、一個燭臺和一個放供品的小臺子,顯得很簡陋、侷促。土地廟雖小、簡陋,卻是村民平時寄託希望的場所,誰家若遇上有人有點頭痛腦熱、三病二痛的,善男信女們就會來此祈禱,請求土地神祛病消痛,保佑家庭安康。但在春社日到此祭拜祈禱的只有母親。母親在土地廟前會重複在家中祭祀的全過程,口裡唸叨的都是祈求土地神保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人興財旺等吉祥話。母親在土地廟祭拜時,由於她是村子上唯一在春社日向土地神祈福的人,她不僅為自家,還真誠地代全村人向土地神祈禱。

  現在母親已到耄耋之年了,由於行動不便,不祭祀春社日已多年。而今,每到春社日,再也聽不到鞭炮的炸響,再也看不到香菸的繚繞,再也聞不到米粑的香醇,寂寥中便感到這春社日已經離我們遠去,漸漸消逝在歲月的深處了。儘管春社的祭祀活動由於母親的年事已高,已悄然落幕了,但那份記憶在腦海中卻沒有消失,母親的善良、真摯、虔誠還靜靜地流淌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