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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學大老憨的散文

我的同學大老憨的散文

  韓德魁是六十年代中期我小學時的同學,大家隨著“韓”字的諧音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大老憨”,意思不是說他憨厚,而說他傻乎乎的不怎麼精明。

  六十年代那會兒,農民的孩子想離開農村,只有兩條路可以融入城市,一是參軍,二是升學,可是有幾個普通農家孩子能得到這樣的機會啊。

  我們小學畢業考試的考場設在我所在的中心小學,全公社八所小學的應屆畢業生,幾百名考生的准考證號混合在一起,統一編排座位參加考試。說來也巧,我和德魁的考號居然被排到一張桌子。考試前一天傍晚,韓嬸得知我和德魁排在一張桌位上,急匆匆地找到我,拉著我的手,還沒開口眼淚就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哽咽著對我說:“德魁這孩子他爹死得早,他爹臨嚥氣時對我說:日子不管多難,一定要讓德魁好好唸書,將來也能有個出息!我把他拉扯這麼大不容易,你別看他傻乎乎的,可就是心眼兒好。都怪我,光顧著讓他幫我下地幹活,耽誤了他學習,這回考試你無論如何也要幫他,德魁今後的命運就看你了!”說著竟“嗚嗚”地哭起來。我的心震顫了,我知道這淚水裡有韓嬸兒的自責,還有母親對兒子前途的期盼……

  我感到這份囑託比泰山還要重!

  想到德魁沒少幫助我到菜園翻地、除草,還經常和我一起去水井幫我抬水乾家務活。看著淚流滿面的韓嬸兒,我心裡既難受又擔心,思想經過一番折騰後,我暗下決心,不管有多危險,這關鍵時刻一定得“拉兄弟”一把,我豁出去了!

  考試那天,我們早早的來到學校,列隊集合聽校長宣佈考場紀律。然後按照自己的考號進入考場。那陣勢真是戒備森嚴、“殺氣”騰騰,令人心悸。教室外面每隔十幾步,就有一個老師站崗,教室裡還有兩名老師監考;他們的面部表情都嚴肅得像冰塊上掛了一層霜。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山裡娃娃緊張極了。想到這次考試關係到能否考進縣城中學,若能考進縣城中學,就意味著我們這些農家子弟為進城向前邁出了第一步。想到這,我的心裡就像揣了個兔子似的“咚咚咚”地跳個不停,手心也出了一把汗。我用眼睛的餘光偷看坐在我左邊的德魁,嘿!人家像沒事人似的,揹著雙手,腰板兒直溜溜地坐那兒聽監考老師一條一條地宣佈考試紀律。我心裡暗暗佩服,這傢伙真沉得住氣,面臨這樣的大考不慌張,看他那份沉穩勁兒還行,看樣子能發揮出他的潛在水平,我多少有點放心。

  預備鈴聲響過,兩個斜揹著步槍的民兵把考試卷子送進考場。監考老師當眾啟開封條,兩個老師仔細的把考題用粉筆抄寫到黑板上。

  看到黑板上的考題,我心裡暗自歡喜,可以這麼說,這些考題對我來說,那簡直是“張飛吃豆芽兒——小菜一碟”。

  鈴聲再次響起,監考老師宣佈答題正式開始。屋子裡靜得出奇,只聽見筆尖在紙面上划動發出的“沙沙”的聲響。

  第一場考數學,五道大題,最後一道是四則混合運算應用題;大約十幾分鐘左右,五道題我就全答完了。仔細檢查一遍,沒有問題,心裡的石頭也落地了。

  這時,我又偷著看看身邊的德魁,只見他第三道考題已經抄到卷子上,他手裡拿著筆來回比劃,就是不下筆。糟了!我心裡一緊,我知道他被卡住了。你說說這個“大老憨”,這道題前幾天老師帶著我們還反覆練習過,這次只是換了個方式,就不知道咋弄了,這關鍵時刻怎麼能掉鏈子啊!

  陽光透過視窗射進教室,那陽光照射的位置明顯向東移動了一大塊,我知道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為德魁著急啊,我心裡的那隻兔子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我裝作思考答案的樣子,偷偷地觀察監考老師,機會終於來了,老師從我的身邊向前走去,剛好背對著我們。我把試卷向德魁那邊推了推,裝作打哈欠,用左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德魁,提醒他看我卷子的答案。

  這個“木頭”竟然毫無反應,急得我心頭的火苗快竄到頭頂了!

  只見他還在那兒拿著筆來回比劃,好像沒有我這個人似的。趁監考老師轉身的檔口,我又把卷子向德魁那邊推了推,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他一下,示意他快點兒看我卷子的答案。

  這回“木頭”動了,只見他抬起頭,看著黑板,看了一會,輕輕地搖搖頭,便伏在卷子上寫起來。擦了,再寫,哎,又擦了,又寫……

  鈴聲又一次響起,時間到了。

  離開考場,我拉著德魁跑到僻靜的地方,問他為什麼不看我的答案,我說:“你若考不好,你叫我怎麼向韓嬸兒交代?”

  德魁看看我,憨厚地笑了笑,說:“俺娘已經告訴我了,謝謝你的好意!可我覺得,誠實比分數更重要!再說,我不能因為這個連累你!你考好了,我心裡一樣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