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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聽風吟散文隨筆

且聽風吟散文隨筆

  他爬上滿是青苔的石牆,這墨綠色的東西滑膩膩的,使他的爪子很不舒服。他咬下一片芭蕉葉,在腳底的肉墊上摩挲著,看著夕陽被群山淹沒。
  他常常覺得夕陽像是自己平日裡把玩的那個洋紅色毛線球,玩累了,最後丟到角落裡,慢慢下沉。
  他把腦袋抵在牆沿上,輕輕哼著在夢裡聽過的歌,不清楚有沒有跑調,只是隨著模糊的記憶哼唱著。
  今天沒有魚乾,戴白色高帽的胖廚子終於發現了這種食物的急劇減少,儘管他每次只叼走很少幾塊,好吧,也許不是很少,但只比偷偷帶走的貓餅乾多一點。
  他還沒有想過給自己找個家,和他一樣的野貓都住在垃圾桶裡。他們擠在一起爭搶腐爛的烤魚,將啤酒罐子裡剩餘的酒兌上自來水豪飲,廝打成一團然後沉沉睡去,明天對他們來說只是今天的回放。
  他想,也許有一天,他會在一片長滿野花的田地裡,拾來木柴,建一座小屋,從第一朵花開忙活到最後一朵花謝。小木屋要有洋紅色的屋頂,米黃色的牆壁,還要有一扇對著遠山的小木門。
  那樣,他還可以在門框用爪子刻下一條條平直的槓子,藉以度量時間的腳步。鐘錶的一刻不停會讓他感到厭煩,沙漏的被動又讓他覺得冷漠。他應該還會遠走,讓腳步把自己帶到未知的地方,但他會回來,他會想念這裡的陽光,這裡的野花和他的小木屋。
  也許還可以給朋友們發邀請信,將爪子放在鳳仙花汁裡,在每張信札上敲一個紫紅色的貓爪印。但是……但是他感覺忘記了好多事,忘記了自己是否有過朋友,如果有,他們在那裡呢?時間是記憶最大的.敵人,它讓一切移位,讓你想不起從前是什麼樣。像是一張被孩子們惡搞過的塗鴉。
  他把臉對著西邊,那裡是一片墓地,有著純白色的十字架,它們排列得很整齊,整齊得有些驚人。他以前總是想,他們埋掉的並不是軀體,而是記憶,以及那些你聽過無數遍或是從來不知道的故事,它們一起被帶走了,像一陣風,你甚至來不及感覺。
  總有那麼一天,總有那麼一天,我也會變老,老得咬不動魚乾,他想,老得只能坐在我的小木屋前曬太陽,也許會錯認時間,把每天當成過去的某一天,它們總是長得那麼像。然後我會在某個早晨永遠地離開,甚至來不及再吃一塊貓餅乾。沒有人會給我做一個十字架,不過沒關係,我會躺在野花裡,讓它們把我淹沒。
  我又胡思亂想了,他用爪子揉了揉臉,那張臉圓滾滾的,像是一塊棉花糖。
  耳旁傳來無數爪子摩擦草地的聲音,他向後看時,卻發現空無一貓。
  他費了好久才讓思維迴歸正軌,輕輕呢喃著。
  哦,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