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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與濟南的不解之緣

老舍與濟南的不解之緣

  在濟南趵突泉南門斜對面的衚衕裡,有個看似尋常的院落——南新街58號。而這裡卻曾經居住過一位大師,他就是在濟南生活四載有餘的老舍先生。
 
  走進院內,映入視野的第一感覺是,整座房院的色調是白牆青瓦,一種古色古香的味道。這種復古的味道感染著你的心情,會把你帶回當年歲月的情景之中,你的心與這院子一下子親近起來。細心打量整個房子的格局,回味著老舍當年在這院子裡生活的情景:北邊那四間房子,自然是老舍生活、寫作、待客、休息的正房了;東邊兩間耳房是做飯的廚房;西邊那間存放雜物的耳房,就是當年老舍筆下那隻貓叼著一隻受傷的麻雀,從東屋轉了一圈後又竄進西屋裡,讓老舍揪心地追在貓後邊,急得不得了。回味完房子後,把目光落在那一口大缸上、那眼水井上,水井和大缸都在。從老舍紀念館管理員那裡得知,整個院內佈局都是按照老舍當年生活的模樣修繕的。
 
  老舍先生生活在這處院子裡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幾年裡,讓人們有太多的追憶,而對老舍本人來講卻有太多的收穫。
 
收穫了文學上的成就
 
  1930年7月,老舍受齊魯大學邀請來到濟南教書。到第二年夏天,老舍結婚後租住在這處院落內。老舍先生雖然在濟南生活工作了只有四年有餘的時光,卻在其文學創作上出現了一個高峰期,奠定了他在當時文壇上的地位。
 
  從老舍寫《大明湖》到《濟南的冬天》等作品中,看得出,也感受得到,老舍自從走進濟南這塊土地,就深愛上了這座城。
 
  據老舍回憶說,剛進濟南時,城樓上還掛著“勿忘國恥”的破布條,西門與南門城牆上留有炮眼的痕跡。每次走在街上,目睹此景時,便激起心中的憤慨,想起了“五三”慘案,想以此為背景寫一部小說。在做好教書之餘,開始走巷串街,打聽收集“五三”慘案詳情,經過半年多的調查,第二年的夏天,寫出了長篇小說《大明湖》,這是老舍來濟南後寫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在寫這部小說時,放棄了自己以往的幽默筆調寫法,文字顯得憤激悲。可惜的是投給《小說月報》後,在“一·二八”的炮火中燒掉了。老舍幽默地說:“到濟南後,用新稿紙寫的第一部小說就遭了火劫,總算走了‘紅’運!”
 
  別說,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老舍結束了單身生活,搬進這座院內開始舉家過日子後,真應驗了老舍自己說的話。以往老舍寫的小說都是在上海《小說月報》上發表連載,從這以後開始給別的刊物寫稿子,寫的第二部小說是《貓城記》,於1932年8月開始在《現代》上連載完之後,良友公司要放在《良友文學叢書》裡出版,老舍便答應了。而現代書局不樂意,抓住不放。良友公司那邊也催著向老舍要小說,老舍沒有辦法,又不能失信,就答應良友公司另寫一部給他們,這部小說就是有名的《離婚》。老舍是在暑假中開始寫這部小說的,寫得十分投入和入迷,生怕汗水溼透稿子,頭上纏著毛巾,肘腕子下墊著吸墨紙,以每天兩千字的速度,一口氣寫出十多萬字,他戲稱這種寫作生活是玩命。老舍寫這部小說時又發揮了以往的幽默特長,寫得很快樂,他說:“能寫入了迷是一種幸福。”《離婚》是老舍早期長篇創作中最成熟的作品。後來被譯成日、俄、英、丹麥、瑞典等多種文字。當年,張愛玲在雜誌上讀了這部小說後,愛不釋手,視為自己最喜愛看的小說。
 
  老舍在這個院裡,寫的最後一部長篇是《牛天賜傳》,是應《論語》半月刊的約稿寫的。老舍個人認為這部小說是他寫得最慢最困難的一部,3個多月裡才寫出兩萬字,主要原因是沒有充足的工夫去寫,等到放暑假後,把自己關在家裡,不管炎熱的天氣,埋頭寫作。讓人難以想象的是,老舍竟然半個月的時間沒走出院外一步,這種吃苦和勤奮創作的精神令人感動。筆者呆呆地望著屋裡桌子上擺放著的筆、眼鏡等物品,老舍伏在桌前,左手一邊揮著扇子,右手握筆趕寫稿子的身影,浮現在眼前……
 
  生活在濟南的這段歲月裡,老舍不但收穫了長篇的成果,也收穫了短篇。自從《大明湖》遭劫後,一些雜誌社紛紛向老舍約稿。老舍文學起步時就是從寫長篇小說開始的,沒有寫過短篇小說。不為難朋友、不失信朋友,從未有寫短篇習慣的老舍,在這個時候開始寫起了短篇小說,4年的時間寫了15個短篇,收入《趕集》。1934年1月1日,是老舍豐收的日子,這一天有7家雜誌發表了7篇文章。可想而知,這時的老舍,不但在創作上處於高峰期,大名滿譽文壇,成為文壇上炙手可熱的人物。而此時,老舍產生了做一個職業作家的想法,並從此開始朝著這條路努力前行。
 
  老舍在教學上也很受學生歡迎,連外系的學生都偷偷跑來聽他的課。聽說,有一次一位教育部的視察員,在聽課時竟也忘了自己的重任,坐在教室後排聽入了神,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來。
 
結出了甜蜜愛情的花果
 
  從英國倫敦回到北平的老舍,不久便來到濟南任教,年過31歲的老舍依然是單身。這時由小學同學羅常培引線搭橋,老舍認識了25歲的胡青。
 
  胡青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因受到“五四”文化運動影響,她和同學一起組織了“真社”,經常在《京報》上發表詩歌和散文,是北大有名的才女。老舍從國外回到北京後不久,由胡青出面,被邀請到新文藝愛好者團體“真社”作了一次演講,這是老舍和胡青第一次見面。之後胡青的母親託羅常培給自己女兒留意合適的人家,於是羅常培就把老舍介紹給胡青。老舍與胡青,可謂是一對郎才女貌、志同道合的有志青年。
 
  由於胡青的哥哥與羅常培是朋友關係,知根知底,老舍和胡青認識後,兩人又情投意合,感情發展很快,近一年的時間,便將關係確定下。1931年7月28日,老舍從濟南迴到北平與胡青結婚,婚禮是按照老規矩去迎親,照老規矩叩頭,鞠躬,然後由羅常培、白條洲證婚,洞房在燈市口飯店裡。半月之後,夫妻倆回到濟南租住在南新街54號(現58號),不久胡青也找到了工作,在齊魯大學附中教國文。老舍夫妻倆在這院子裡過著男耕女織的美滿生活。兩年後,他們的女兒降生了,給這個家帶來無與倫比的歡樂和熱鬧,老舍給孩子起名叫“舒濟”,看得出老舍對濟南有多麼的熱愛。
 
  老舍很喜歡孩子,將窗臺上擺著的一盆盆花移到一邊,放滿了孩子的瓶子子。等孩子大些後,調皮的舒濟看見桌子上的稿件,拿起就在稿子上橫豎地畫,讓老舍看見哭笑不得。有時老舍剛剛坐下提起筆寫作,舒濟不知何時跑過來拉拉老舍的膊,低聲說:“上公園看猴吧?”老舍趕緊放下筆,陪著孩子玩一番,然後再坐下來寫作。
 
  據瞭解,老舍婚後的第一年,沒有回北平過年,而是選擇留在濟南過年。按照過年傳統的習俗,老舍夫婦貼春聯,放鞭炮,烹製家鄉菜餚,請朋友來家裡吃飯,很是熱鬧。若干年後,老舍夫人胡青,每當回憶起在濟南過的第一個春節的情景時,始終念念不忘。
 
  老舍紀念館牆上有一幅老舍夫婦和孩子在院子裡照的全家福,老舍身穿古時長袍,妻子著一身旗袍,抱著孩子立在花草樹木之前,甜蜜和幸福洋溢在夫婦倆的臉上。
 
視濟南為第二故鄉
 
  佇立在老舍紀念館院內,想到“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句話。而老舍先生當年6點鐘起床,從院子裡打一會兒拳活動活動,然後回屋寫作到9點,開始或寫信、或會客、或澆澆院中的花草;中午睡覺醒來,看看書;晚飯後到齊魯大學的花園走半個鐘頭,這是老舍自稱的所謂一天中挺直脊骨的特許時間。回到家後洗個澡,在院中坐一會兒,至9點鐘就上床休息,生活極為規律
 
  喜愛養花的老舍,除養了一大缸荷花和紫丁香外,還養了不少盆花。每年開春後,鮮花盛開,小院裡花香四溢,五彩繽紛。老舍一生又愛交朋友,不少朋友慕名前來賞花,老舍對朋友來訪熱情款待。
 
  筆者突然又想到老舍筆下的那隻小麻雀。一隻翅膀受傷後的小麻雀來到院內,老舍可憐這隻麻雀,想進屋拿飯粒給它吃,又怕小貓來撲它,弄得左右為難。看看貓沒有在院內,便去廚房抓飯粒,等回來時貓卻將麻雀叼走了,急得老舍跟著貓從影壁前的花盆追到廚房,又從廚房追到西屋,再從西屋追進廚房,才將小麻雀救下來,把它捧到臥室裡,放在桌子上看著它,它愣了半天,忽然頭向左右歪了歪就不動了。老舍對小麻雀的憐憫之情,讓人一下子明白了老舍為啥能寫出那麼多感人的、反映底層小人物命運的作品,並被授予人民藝術家的稱號;也理解了老舍為啥把濟南視為他的第二故鄉。
 
  老舍在濟南,收穫了文學成就,收穫了愛情結晶,收穫了朋友,收穫了太多的東西……老舍與夫人一生都對濟南這座城割捨不下,心存想念——因濟南是老舍人生中的第二起跑線和成家立業的地方。
 
  走出老舍紀念館,舉目環顧,周圍的林立高樓,將平房圍在其中,有種被湮沒的感覺,等回目再看“濟南老舍紀念館”七個大字的牌匾時,會讓你從中感受到這座平房散發著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