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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的《長恨歌》賞析

關於白居易的《長恨歌》賞析

  《長恨歌》是中國唐代詩人白居易的一首長篇敘事詩,今天小編要給大家介紹的便是關於白居易的《長恨歌》賞析,歡迎閱讀!

  關於白居易的《長恨歌》賞析

  《長恨歌》意即歌“長恨”,有人說“長恨”是詩歌的主題。“恨”作遺憾解。那麼“遺憾”什麼,為什麼會留下永久的遺憾。詩人不是直接鋪敘、抒寫出來,而是透過他筆下詩化的故事,一層一層地展示給讀者,讓人們自己去揣摸,去回味,去感受。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一千多年來,關於《長恨歌》主題的爭論,從來沒有停止過。

  主張“長恨”是詩歌的主題。這個論斷顯然是將主題泛化了,將主體模糊化了。“長恨”一詞是極富概括力的。單就誰“長恨”,“恨”什麼,就有多種註釋。

  其一,愛情詩。“長恨”的主體是李楊,“恨”天人永隔的愛情悲劇。為了佐證這一觀點,今人丁毅、方超在《<長恨歌>評價管窺》一文中提出,此詩是白居易借對歷史人物的詠歎,寄託自己的心情之作。文章說,詩人年輕時與出身普通人家的`姑娘湘靈相愛,但由於門第觀念和風尚阻礙,沒能正式結婚。分手時,詩人寫了“不得哭,潛別離;不得語,暗相思;兩心之外無人知……彼此甘心無後期”的沉痛詩句。文章指出,《長恨歌》作於作者婚前幾個月,詩人為失去與湘靈相會之可能而痛苦。“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正是詩人借前代帝妃的悲劇,抒發自己的痛苦與深情。李楊愛情其實是詩人自身愛情悲劇的折射。

  其二,諷喻詩。“長恨”的主體是飽受離亂之苦的人民,“恨”唐玄宗重色誤國。導演馬嵬坡兵變的陳玄禮就是當時人民的代言人,要求唐玄宗誅殺楊貴妃。“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懲治安史之亂的始作俑者,是當時全國人民共同的心聲。諷喻的意義往往在於借古諷今。之後,任何朝代,只要君王愛江山更愛美人,他的子民就會將《長恨歌》作為諷喻詩來讀。清朝袁枚有詩道:“勸君莫唱長恨歌,人間亦自有天河。石壕村裡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石壕村出自杜甫的《石壕吏》,有多少老百姓因安史之亂而生離死別,比唐玄宗想念楊貴妃的眼淚不知多多少!袁枚生活的年代就有一個叫吳三桂的將軍,“衝冠一怒為紅顏”,導致清兵入關,諷刺之意不言而喻。

  其三,詠史詩。“長恨”的主體是近現代國民,“恨”近代中國衰敗,飽受西方奴役,“恨”百年屈辱史,“恨”盛世不再。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盛世有:漢武盛世,開元盛世,康乾盛世。國人獨獨提到開元盛世唏噓流涕。那是因為“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盛世的毀滅是那樣觸手可摸,可感可觀。有著盛世情結的國民自是將《長恨歌》作為詠史詩來讀,嘆恨盛世不再,睡獅難醒。

  也可以有中庸提法,對以上幾種觀點全票贊同,美其名曰:多主題。

  正因為《長恨歌》主題的多種解讀,她才能夠擁有各種階層的讀者;正因為《長恨歌》主題的爭論不休,才造就了她歷久不衰的文學魅力。

  文學作品經過讀者的創造性解讀,有時會超出作者的原意,生髮出新的旨趣。如“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等詩句都被後人賦予嶄新的寓意。我以為上文關於《長恨歌》主題的幾種解讀,都是讀者再創造的成果。那麼作者創作時的原意是什麼呢?這正是本文要探討的。

  我主張《長恨歌》既非愛情詩,也不是諷喻詩,而是一首承載著詩人滿腔中興熱望的懷古詠史詩。有以下六點理由可供商榷。

  第一,《長恨歌》不是愛情詩。

  《長恨歌傳》雲:“元和元年冬十二月,太原白樂天(祖籍太原)自校書郎尉於周至,鴻與琅琊王王質夫家於是邑。暇日相攜遊仙遊寺,話及此事(指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故事),相與感嘆。質夫舉酒於樂天前曰:‘夫稀代之事,非遇出世之才潤色之,則與時消沒,不聞於世。樂天深於詩,多於情者也;試為歌之,如何?’樂天因為《長恨歌》。”

  首先,如果《長恨歌》是抒發詩人愛情失意,又何須陳王二人囑咐,那豈不失之真誠。

  其次,當時正值永貞內禪、憲宗即位、順宗猝死,宮廷嬗變當是熱門話題。三位青年才俊聚在一起不談政治卻說風月,不合情理;提到唐玄宗不感嘆順宗謙和懦弱卻說李楊愛情,亦不合情理。況且,白居易的一生是以元和十年(815)的江州之貶為人生的分水嶺。此前他“志在兼濟”,此後則“獨善其身”。也就是說他當時正是“志在兼濟”。初入仕途,詩人政治理想追求的是大唐帝國的“貞觀之治”、“開元盛世”。但在險惡的政治鬥爭中貴為九五至尊的順宗尚不得免禍,誰又敢用詩文對朝政評頭論足?更何況白居易始罷校書郎,謫周至尉。所以,我們可以大膽的說,《長恨歌傳》的篇末議論是辯白避禍之辭,長恨歌與傳都是託風月之事說政治之實。

  再次,白居易自評《長恨歌》曰:“一篇《長恨》有風情”。顯然將之比於《詩經》“國風”,說這篇作品有風人之情,反映百姓風情,而非帝妃愛情。

  第二,我認為《長恨歌》不是諷喻詩,僅止於懷古詠史而已。

  主張諷喻詩的最重要理由便是詩歌的首句“漢皇重色思傾國”, 譴責李楊荒淫導致安史之亂,以此垂戒後世君王。但白居易創作《長恨歌》時,正處順宗、憲宗權力更迭時期。順宗“永貞革新”失敗後,讓位憲宗。憲宗即位以後,經常閱讀歷朝實錄,每讀到貞觀、開元故事,他就仰慕不已。憲宗以祖上聖明之君為榜樣,認真總結歷史經驗,注重發揮群臣的作用,敢於任用和倚重宰相,他在延英殿與宰相議事,都是很晚才退朝。可知兩位都是思圖中興之主,並無重色誤國之虞。諷喻無從說起。

  再者,白居易在《與元九書》中將他此前的詩歌分為四類:諷諭詩、感傷詩、閒適詩、雜律詩。詩人並沒有把《長恨歌》劃歸“諷諭詩”一類,而是收歸“感傷詩”之中。所謂“感傷”意即傷時感世,感傷盛世不再,中興無期。

  第三,中唐詩文懷古詠史常寄託對國家中興的希望。

  自“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之後,“中興”便成為中唐的時代最強音,成為唐人解不開的心結。

  杜甫於乾元二年(759)兩京克復後作《洗兵馬》,詩云“中興諸將收山東,捷書夜報清晝同。”又有《哀王孫》(長安城頭頭白烏),詩云“哀哉王孫慎勿疏,五陵佳氣無時無。”多可憐呵王孫,你萬萬不要疏忽,五陵之氣蔥鬱,大唐中興有望呀!在杜甫的“詩史”中明白地記載著中興的願望,這是人民的心聲。

  稍後,中唐詩人元結於上元二年(公元761年)秋八月撰寫《大唐中興頌》,再一次表達了中興的願望。

  唐文宗大和二年(828),一個名叫劉蕡的考生為言國家“中興”,遭貶謫而冤死。好友李商隱極為悲痛,作《哭劉司戶蕡》,詩云“路有論冤謫,言皆在中興。空聞遷賈誼,不待相孫弘。江闊惟回首,天高但撫膺。去年相送地,春雪滿黃陵。”行路之人都在議論劉蕡遭貶柳州確是冤屈,都說他在賢良對策中的言論全是為著國家的中興。足見“中興”之論深入人心,多少有識之士為國家中興奔走呼告,拋頭顱灑熱血。安史兵亂後,中興成為時代的最強音是毋庸置疑的。

  第四,白居易畢生以“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為文學創作理念,詩文必須成為時代喉舌。

  “安史之亂”到元和元年白居易創作《長恨歌》,唐歷肅宗、代宗、德宗、順宗、憲宗五朝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