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歌》的流傳
日本流傳的《長恨歌》多種早期抄本,前面都有序,而中國本土流傳的《長恨歌》卻沒有序,這一情況長期以來並沒有引起國內學者的注意。本文在中日學者《長恨歌》研究的基礎上,根據一些重要抄本和相關文獻資料,對《長恨歌》與《長恨歌序》、《長恨歌傳》之間的關係進行研究,並在對《長恨歌》與《長恨歌傳》流傳情況考察的基礎上,對《長恨歌傳》的版本問題加以探討。
《長恨歌》的流傳主要有兩個系統。一個是與《白氏文集》的總體流傳情況相輔相成。《白氏文集》流傳至今也有兩個系統,一個是前後續集本,一個是先詩後筆本。前者比較完整地保持了白集編集的原貌,現存最早的本子是日本金澤文庫所藏的卷子本,其中卷33末雲:“會昌四年五月二日夜,奉為日本國僧惠上人寫此本,且緣怱怱夜間睡夢,用筆都不堪任,且宛草本了,皆疏書之,內題內也。”[1]白居易卒於會昌六年(846),故此本在其生前就傳到了日本。白氏也知道此事,其《白氏長慶集後序》雲:“其日本、新羅諸國及兩京人家傳寫者,不在此記。”[2]而儲存最全面的是日本那波道圓宋本刻印的本子,後傳回中國,收錄在《四部叢刊》內。先詩後筆本可以說是宋代以後白集在中國流傳中產生的一次大變動,但這種變動只是整卷的移動,篇目之間並沒有太大的出入。現在所能見到的最早的先詩後筆本是宋紹興刊本,文學古籍刊行社於1955年影印出版。另外,儲存較好的版本還有明萬曆三十四年(1606)馬元調刊本。無論是前後續集本還是先詩後筆本,《長恨歌》前都附有陳鴻的《長恨歌傳》。
另一個就是單獨抄本流傳系統。如日本的《弄花抄》有這樣一段話:
唐刻本《長恨歌》多作“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今作“舊枕故衾”,或出於日刻本,姑且存疑。餘謂《古文真寶》所載“翡翠衾寒”等語,系據唐刻本《白氏文集》第十二勘引之者,而“舊枕故衾誰與共”等語尤諧源氏之心。永正七年七月三日記之。
所謂“源氏”指紫式部的《源氏物語》。《源氏物語》是產生於日本平安時代的一部古典文學名著,其內容與《長恨歌》關係至為密切,有的是直接引用《長恨歌》故事,有的是化用《長恨歌》故事,如:
皇上看了《長恨歌》畫冊,覺得畫中楊貴妃的容貌,雖然出於名畫家之手,但筆力有限,到底缺乏生趣。詩中說貴妃的面龐和眉毛似“太液芙蓉未央柳”,固然比得確當,唐朝的裝束也固然端麗優雅,但是,一回想桐壺更衣的嫵媚溫柔之姿,便覺得任何花鳥的顏色與聲音都比不上了。以前晨夕相處,慣說“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之句,共交盟誓。如今都變成了空花泡影。天命如此,抱恨無窮。
這裡的桐壺更衣,是指日本桐壺帝的妃子,受到桐壺帝的寵愛,更衣喪亡後,桐壺帝對她非常思念,故而《源氏物語》實模仿《長恨歌》表現其思念之情。可見《長恨歌》在日本已有單獨流傳,且受到了日本皇帝的深深喜愛。
因此,研究《長恨歌》必須利用日本的'抄本資料,否則就不能恢復其真實面目。有關《長恨歌》的抄本資料,筆者已收集到三種:其一是日本正宗敦夫文庫本《長恨歌》抄本;其二是六地藏寺藏本《長恨歌》並序;其三是日本平安昌時代的抄本。平安時代相當於中國唐代以後到南宋初期,所以是一個很古老的抄本,具有很大的文獻價值。
值得注意的是,日本以上的三個主要抄本在《長恨歌》前皆有序,中國本土流傳刊刻的《長恨歌》卻沒有序文。與白居易同遊仙遊寺的陳鴻寫了《長恨歌傳》,其中有這樣的話說明原委:“元和元年冬十二月,太原白樂天自校書郎尉於,鴻與琅邪王質夫家於是邑,暇日相攜遊仙遊寺,話及此事,相與感嘆。質夫舉酒於樂天前曰:夫希代之事,非遇出世之才潤色之,則與時消沒,不聞於世。樂天深於詩,多於情者也,試為歌之如何?樂天因為《長恨歌》,意者不但感其事,亦欲懲尤物,窒亂階,垂於將來者也。歌既成,使鴻傳焉。”日本《長恨歌》抄本並沒有將《長恨歌傳》置於歌前,這是其與《白氏文集》本《長恨歌》流傳的最大不同。以上這些情況,均值得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