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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之思散文

鄉下之思散文

  我再一次當了鄉下人。在農村工作幾年了,離開城裡時,同事、同學、朋友、親戚都以別樣或不理解的目光看著我,彷彿我的神經的那一根出了差錯,作出這種非到鄉下工作不可的匪夷所思的決定。所以,他們至今打我的電話或見了面直呼“鄉下人”,把我原來的真名實姓省略了。

  沉下來的幾年,也許終日風撲塵塵,漸漸不修開了邊幅,說話嗓門也大了,有時不刻意間嚷幾句粗話。偶爾,在城裡和他們聚個會,大杯的酒一氣就幹了,嘴巴嚼起來吧唧吧唧響,常引得他們中的女生偷偷捂著嘴笑。有一天,我竟覺得懶於參加這樣的場合了,不是自卑,而是覺得不合時宜似的!就這樣慢慢地,都自己把自己邊緣化了!

  而相對於原來的處境,我現在又覺得如魚得水似的!和自己一樣了的人在一起,身心格外放得開,沒有了前後左右那些繁縟俗節的約束,該喝的喝,該吃的吃,該說的說,該笑的笑,隨了風順了水,一遛暢開去,倒也依了本性!

  但我也細想過,自己究竟沾了那些鄉下人的習性?除了他們以為的不合時宜,我到以為還有他們沒有發覺的、更為他們所沒有的東西。

  其一是實在,真而不苛意。做人做事,就現實,就所能,就本分;超前或不可能近期實現的,想得到,籌劃得到,但做起來卻得一步步的邁。二是少了妄想,多了幻想。非思非念,達不到、要求不了的,不去做非分之想,而對集中去做的事,以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毅力去爭取,多些幻想就像有了催化劑,目標在前邊,就像生花結果,幻想達到了這個地方,提前恣意一番,反倒更增加了一些努力去做的決心。所以,結果未必好,享受在過程!三是求達不切,著眼面前,少了些好高騖遠。可能這是減少痛苦而無奈的靈丹妙藥,現實的世界,誘一惑的東西大在,可望而不可及,與其臨淵羨魚終不可得,不如退而結網。

  這些都是深心思的,況且,人活著的時候,老是陷在這樣的費思裡,不老早入土歸安才怪呢!所以,下面才是我要說的鄉下的真意。

  春夏秋冬的鄉下,在我看來,單從景緻,就夠來滿足或剔除城裡人紛繁饜足下的那種本真野性的渴盼。從陰曆二三月份始,杏櫻桃梨就次第開放,禿樹枝在不經意的幾天裡,竟然綴滿了滿眼的綠,一派勃勃生機。更有,望望走在路上,或勞作在田野的農人,你會領會他們的守時和虔誠,那種貼息土地、有求上蒼、勤謹自身的忘我。作為同道於他們的自己,有什麼理由不謙恭下一身、盡職盡責,為他們做你的能力所能去做的!你可以嘲笑他們中的一部分人的守舊或不開化,你也可以惱怒個別的固執或不爭,但你決不能有絲毫的對他們自尊的沾汙!生生息息,正是這樣一大默默無聞的群類,在社會的最低層以他們的掙扎和無語,以不爭的奉獻供奉著那個更高於他們的階層!置身於中,你可以唾棄榮辱,皈於本質和實在。石為石,水為水,你為你,精和神的虛妄被從根處剷除,讓你像樹一樣直立他們身旁,風雨雷電,疫病傷災,都是自身的外在,大口和他們喝酒,大聲與他們說話,有時芥蒂也是稍縱即逝的,一早起來,還是同一太陽照身,走在同一條露水浸一潤青青草的路上。

  正因為有此感受,我才有了有求於他們的萌生。這也許是一種最終的皈依!所以,我才在現在的位置上有了報恩於他們的心態!曾幾何時,求學生遷佔據了我大部分的時光和心理空間,本就是從這片土地走出來的人,在過去的大部分的時間裡竟忘了原有的本分和原生態,有句數落人的話叫“數典忘祖”,雖然嚴重了點,但也不失為一種警戒!

  昨天有一位同學從北京打來電話,第一句就是“鄉下人,怎麼樣?夠了嗎?”然後就是他怎麼怎麼了!真的時過境遷,他的聲音讓我恍惚到那個學校的他,一個素面書生,也許那樣的生活本就隸屬於他,何況他的才智躑躅於荒野黃土也是一種浪費!有句話叫“天生我才必有用”,大千世界,芸芸眾生組成這樣的世道,堂而皇之曰都為社會計,小而言之說都為自己謀,都有容身施技之所在,大可不必天天都以俯瞰的遠光掃視別人!人之為人,民之為民,官之為官,商之為商,兵之為兵,是社稷之分工,能者大謀,小者謀生,都有榮辱辛酸在,不能一寵一己褒己,而應有尊於人。如果都有一顆報恩的心,大為國家,小為個人,世界才和諧,人性才真自一由!所以,這一個電話,竟像錐一樣刺了我一下!當然,不能怪他,時位移人,參照物發生了變化,他的.觀點也未必不對。我還是想起他那可愛的面孔,在電話裡邀請他:等有空了,歡迎到我這鄉下來。他一定又有事,忙不迭的應聲到“一定,一定”,就掛了。

  寫到這裡,也可以知道了我基本的主旨。我想,自己的經歷很短暫,但這樣的經歷在人心裡的非議,也許是他人的由衷,但更為懼怕的是在某些人那裡成了一杆秤---衡量人孰優孰劣的標準!

  最近幾年,中央電視臺搞了一個一年一度十大感動中國人物的評選,這個節目辦的好。而我最注重的還是那些感動中國的小人物,或者叫普通人,他們的平時沒有什麼太明亮的光線,他們的所為所言是小處的一簇火花,但折射一出的卻是我們這個民族的大光華,這樣的秉承是我們民族的命脈,叫脊樑也毫不為過!那位在懸崖的一抔土上聆聽著讀書聲的老師,為初戀的承諾而聯結的廝守同時變為對另一個的守護的那位蘇州人或兩個人,震塌下為他命捨己命在那一瞬間施救的老老小小男男一女女···他們或許都是鄉下人,他們沒有做出大手筆大結果有功於社稷,但他們的精神是恆長的!而且,他們的感動有時幾百倍於捐助的豪資巨一物所帶來的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