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吃的散文
(一)
二十多歲的時候,和幾個親戚一起登過英蘄交界的仙人臺,當時的情景,至今難忘。
因為徒步,大家都帶了水和乾糧,但因為山高路遠且陡峭險峻的緣故,我們在路上把這些東西都扔掉了。原以為憑著我們的衝勁,一鼓作氣,登頂成功,酒飯何愁?
事實上我們大錯特錯。
我們把腳踏車放在山腳下開始登山的時候是上午七點半,到下午兩點我們才踉踉蹌蹌腳痠手軟地爬到山頂上。
山頂上是一座寺廟,我們是上去拜佛的。佛前有一座出售齋飯的小飯館。飯館外是一疊冒著熱氣的蒸籠。蒸籠裡......還好,是白白胖胖的饅頭。
更好的是鍋裡的熱粥和飯桌上的醃菜。
我們一行幾個人我忘了,五六個吧。
三蒸籠饅頭吃完了。一鍋白米粥吃完了。
工作以後,我參加過很多宴席,遍嘗人間百味。但在我記憶中,那座山上的稀飯饅頭是我吃過的最好的食物。
我用了二十年,才明白過來,世上最好吃的東西是什麼,是飢餓。
(二)
也是二十多歲的時候,我在初戀和熱戀之中。
我在省城讀書,她在省內的一箇中等城市讀書。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們就像金梭和銀梭穿行在週末的公路上。那時的公路又窄又顛,那時的公車又破又慢,但那時的愛情是一愛定終身。
所以,分離的日子裡,想君思我淚沾衣。
所以,週末的日子,千里之外的我們,跋山涉水,聚散兩依依。
男孩子肯定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她到省城的每個週末我會花掉我大半月的'飯菜票,胡吃海喝之後帶她夜遊沙湖對月盟誓。好在我讀的是師範專業,每月有國家補貼的31元菜票和35斤飯票,加上我在父母和老姐處討來的人民幣,我才不至於在她走後終日食粥酒常賒了。
每月有兩個週末我去她的學校,因為老鄉多,我甚至還可以選擇每晚在不同的老鄉處寄宿。她們是英語專業,整天激勵瓦拉的一口洋文,這也許就是我到現在還可以說幾句顧得擺三克油的原因吧。
吃飯時,她盛八兩飯,買雙份菜。最好吃的就是那種剛從醬油缸裡撈出來的三角醬油乾子,用辣椒水泡了的,可口得很。肉只有粉蒸肉,每個週六有,每次我去她都狠心買一份,要兩塊錢一份,是她三天的菜錢,當我吃得滿嘴流油的時候,她便在旁邊看著我笑。早上是醬肉包子,她買好和熱粥一起送到老鄉的宿舍。
戀愛的記憶太過遙遠而模糊了,但是三角乾子、醬肉包子和粉蒸肉的味道,忘不了。
今天,我們分開12年之後,一個輪迴過去,我突然問自己,世界上什麼東西最好吃?
答案又有一個,戀人端給你的飯菜最好吃。
秀手捧來,餘香一生。即使愛已不在,即使生生別離。
(三)
愛走了,愛又來了。
如今的愛人是我現在的妻子。
她小我十歲,肚子裡有我的第二個孩子。她在公司裡上班,下班後就是照顧孩子寫作業,洗菜做飯,然後等我回家。
但是我回家吃飯的日子很少,因為我是一個普通職員。真正忙的人都是我們辦事員,不管頭上有無花翎,只要不是管官的官,永遠都是無法按時回家吃飯的人。
場面上肉麻的說法說你是公家的人,身體是公家的,思想更是公家的。晚飯在哪裡吃,這是組織紀律問題,公家說了算。
在哪裡吃?不知道?等等吧?哦,對了,老地方,快來!
是,馬上到。
領導可以喝,可以不喝,你必須喝。
《xx》說: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喝傷了黨風喝傷了胃,喝得老婆背靠背,老婆告到紀檢委,紀委書記說,能喝不喝也不對。
看看,喝唄。
老婆做了飯,我沒回來吃,老婆會不爽。老婆可以不爽,不能讓領導不爽。只能丟車保帥。
突然有一天,領導說,年休假大家快休,不休過期作廢啊。
呵呵哈哈,沒有錢旅遊,便在家一住23天。
天天在家,天天吃老婆做的飯。那個滋潤,那個瀟灑。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心。敞開肚子吃,光著膀子吃,躺在床上吃,趴在地板上吃,邊看電視邊吃,邊上網邊吃。
那個美呀,受不了了。
我又想,這世上最好吃的到底是什麼呢?
四十的我,又覺得家裡的飯最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