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黃牛散文
低著頭,沿著剛剛翻開的壟溝,一步一步地朝前邁動。緊繃的兩條犁繩,拉著犁鏵,像掀開一本厚厚的古書的頁面,翻開了溼潤的泥土,飄溢位泥土的芬芳。扶犁的農人,左手揚著小鞭,嘴裡喊著得得咧咧,深一腳淺一腳、彎腰弓背,不時望一望前方。
如一幅農耕圖。這樣的畫面,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太行山腹地的'山地裡,隨處可見。
“風吹草低見牛羊”,是《樂府詩集.欶勒歌》中的一句,主要表達了水肥草密的美景。“做牛做馬”,即做牛馬為人耕作馱行,寓意報恩與人。牛在中國,是一種普遍被農人或牧人餵養的動物。種類繁多,有水牛、奶牛、肉牛、蒙古牛和黃牛等等,而太行耕牛是一種最普遍的黃牛。
太行黃牛,牛體結實,骨骼較粗,毛以黃色和紫色為主,蹄為古銅色和灰色。公母牛多有角,角多為蠟黃和灰色,扁圓形,較短小,微向前彎曲,行如短粗蘿蔔,俗稱“蘿蔔角”,也有牛角短而鈍,稱“疙瘩角”。頭大小適中,眼眶突出,眼大有神,額寬面平,口方正,公牛頭高揚,貌雄偉,頸短粗,肩峰高而寬厚,母牛頸細薄。背平直較寬。前胸寬闊,胸骨隆起,胸深肋長,腹部緊湊。四肢粗壯,關節粗大,蹄堅實。
太行黃牛極好餵養。冬天在山上吃的是乾草,喝的是河裡的冷水,在圈裡吃的是玉茭秸、秫秸;春夏秋都有綠草,山上、河裡大多數綠草以及樹葉,都是黃牛的食料。在生產隊的日子裡,每個村都有專門放牛的,小村一般由一個人專管。早飯過後,和隊長碰過頭,把派去幹活的牛牽走,放牛的便開啟飼養棚的柵欄,吆喝著將牛從圈裡趕出。牛們在街裡排成一溜,擠擠抗抗朝村外走。牛群被趕到河溝,飲足了水,便上到了山坡。放牛的大都帶著乾糧,一般晌午是不回家的。牛們整天在山坡上漫遊。每當村裡炊煙升起,正是牧歸時刻,這個時候,小牛在牛群一邊撒著花兒,放牛的高聲吆喝著,叭叭叭地放幾聲響鞭,背後是火紅的夕陽。那些年月,每天都有一幅讓人遐想無限的牧歸圖。
黃牛是太行山人最忠實的夥伴。彎彎山路上,留下了多少黃牛的蹄印。駕著滿滿一排子車的石頭或糞,繃緊脖頸,蹄子後蹬,奮力地向上拉,性格執拗而倔強。還有那麥子、玉茭、穀子、紅山藥……黃牛拉回這些糧食,供人們分享。沉重的石磨、石碾也都是用黃牛去拉,把一粒粒糧食磨碾成面。被上套的黃牛,在磨道或碾道里,一圈又一圈不停歇,兩、三個甚至四、五個鐘頭。在寂靜的山村,在寂靜的夜晚,人們大都睡下了,有時還能聽到吱吱呀呀,黃牛拉磨拉碾的聲音。那聲音悠揚而獨特、親切而生動。烈日下的麥場裡,農人頭頂草帽,手裡牽著韁繩,韁繩那頭,黃牛拖著一個碩大的石碾,一圈一圈地碾著曬乾的麥子,最終將麥粒碾出麥穗。之後,農人們手握木鍁,一鍁接一鍁地朝起揚著麥粒,微風吹走了麥糠,沉重的麥粒堆積成一座麥山。
後來包產到戶,黃牛也分散下去。逐漸地,黃牛越來越少,磨面機和拖拉機代替了它。農村的磨、碾子和黃牛漸漸在消失,也許若干年後,它們完全從這裡消失了,但太行山的歷史上,畢竟留下了它們光輝的一筆。黃牛的蹄印,已刻記在太行的山樑溝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