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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散文

春來散文

  晌午時分,乍暖還寒的陽光中透著一種薄涼簡靜的好,微微仰起臉,能觸控到陽光灑落在眼睫毛之間的清明溫暖。

  春,到底是來了。

  屋外的柳條發了芽,嫩嫩的,讓人心旌盪漾起來。玉蘭也悄悄萌出了花苞,欲語還休地俏立枝頭,像在等待心儀的男子。

  時間過得真是快,快得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間,就春意撲面了。

  很久沒有再寫文章,越往深裡寫,越發現自己文字的膚淺與慌張。有時,寫作的癮來得急,來得難收難管,鋪開紙張後,下筆卻艱澀起來。對著這素白寡淡的紙,像一個拙劣的畫家,滿園的春色曼妙,滿腔的氣象萬千,筆下卻畫不出一朵。

  曹雪芹在《紅樓夢》中說: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皆文章。說到底,自己對生活的體察與理解就像空中樓閣,少了腳踏實地,沒有紮下根。再讀雪小禪的文章,文中寫道: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讀到此句,幡然醒悟。從此,收了心浮氣躁,把頭低到塵埃裡,安靜肅然地在時光中慢慢走,慢慢體味。

  心沉了下去,生活便有了溫度。小火熬了蔬菜湯,在咕咚咕咚地冒泡,西紅柿與青菜漂在湯裡,紅綠相映,生了人間煙火的喜悅與自在;低頭擦地,拖把一下一下擦在地面,有光陰在屋內徘徊;幽幽的小路,枯枝靜靜地躺在路邊,彎身撿起,插在花瓶裡,家裡有了簡靜之氣;下班回家,門還未開啟,便聽到孩子們歡快地在屋內嚷著媽媽,媽媽,迎接我回家,心情頓時變得明亮起來。

  生活處處皆是情,揣著這份情,開始舒葉吐花,自內而外,有了芳香與喜悅。修心,要的是時間的打磨,待磨出了光澤,會感覺整個春天都是為自己而來,會安靜豐盈地接收它的深紅與淺紅。

  身體一直不太好,前兩天哥哥打電話囑咐說,冬去春來,冬藏春發,要保重身體。

  聞言,心中一凜,冬去,春來,冬藏,春發啊。

  說起哥哥,總有羨慕,家族裡的那些優良基因,似乎都遺傳到了他身上。天生的一手草書,寫得龍飛鳳舞,聰明敏捷的頭腦,學醫得心應手。去年給我發來照片,他與香港歌星奚秀蘭的合影,說奚秀蘭慕名前去找他調理身體。看著他們的合影,心中一陣歡喜,哥哥的春天終於來了。

  確實,來得青綠宜人,美不勝收。

  有時他給我發微信說把某位患者連醫院都無法治癒的病,他給治好了;或是告訴我某患者握著他的手,熱淚盈眶地說他是救命菩薩;或是與某博士正在研發一款治療眼睛的儀器等等。

  看著他的微信,我欣欣然笑著。多好呀,哥哥的春天盛開了,滿園的`爛漫,滿鼻的芬芳,熱烈到了浩蕩的架勢。我稱讚他,你真牛。他呵呵一樂,說,這叫苦盡甘來。

  苦盡甘來,聽後,心中忽地生疼,有什麼東西哽咽在心頭。

  當初,他跟著名中醫牛浩利老師學臟腑推拿,手累得變形了,動一下疼得汗珠子直冒,胳膊累腫了,腫得讓人不忍目視,可他還是日日咬著牙,彎下腰,一遍遍地學下去。衣服剛換上,就累得溼透了,汗珠順著臉頰淌到脖頸,又隱沒到衣衫裡,一串一串,像無聲的淚,默默地流出來,又滲了進去。學撥筋療法時,用胳膊肘撥筋,撥得多了,肘外生生地磨出了一個碩大的突起,像是長了一個瘤,突兀得讓人心驚肉跳。媽媽看了揪心地疼,眼淚掉下來,勸哥哥別那麼賣命,可他微微一笑,愣是憑著一股狠勁,澆灌出了自己的春天。

  他對自己真是狠啊,牛浩利老師也說他狠。他一輩子收了四個徒弟,哥哥是最不要命的一個。我還記得他給我看胳膊肘外磨出的那個突起時,笑得雲淡風清,可我分明從他的淡然中看到隱藏著的堅忍,屬於一個男人的堅忍。這堅忍裡,滴滴都是蒼涼的血汗,讓人心痛,讓人心疼。

  黃昏,我坐在陽臺靜靜發呆。夕陽的影子斜斜地照進來,灑在枝葉纏繞的花草。那綠蘿和吊蘭長得最是旺盛,一大片一大片鋪開了長,鮮綠的葉子映著暖暖的日光,簡直醉人。

  我拿出手機,拍下來,給哥哥發過去:哥,春天來了。

  窗外,日色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