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正而行天道之文散文
自來大智之才,多文以載道。深入理,淺出義。慷慨然如懷五嶽之氣概,飄悠然似納百川之雄風。故可以聞後世,其誰疑?是故策略不古當能久遠矣。後眾之傳覽,嘖嘖喟嘆,雖學亦甚多,終力薄無依,筆墨弇陋,不能與頡頏。至於文辭矯飾,更迤邐棄之,何可堪論哉?嗚呼,聖賢之作,狹隘小人者可究明耶?或曰:文章於胸,當以歷練。身正可行天道之文。此言得之。
昔歐陽文忠作文於聖俞,其有言曰:非詩之能窮人,殆窮者而後工也。以吾愚見,詩者,外在斂而內在氣韻昂。故能受非艱辛,而超達於文。知古今變化,關乎其心,內省自然之無窮,而不離世也。質樸,清新以聞,聖俞開也。縱觀初時未能有與之比肩者,一掃綺麗之狀,何也?曰:身正而立文,古之道也。聖俞勤儉自潔,體民之疾苦,為人誠厚。元吳師道贊曰:“以仁厚、樂易、溫恭、謹質稱其人”。故其詩為世而立,多見後傳,名不虛也。若使其多紈絝,不納民言,不諳事理,則詩文何可流而聞之?
譬如大雕,朝夕遨遊於天地間,蟲魚鴻鵠深羨之。飛則若似蓋穹廬,落則若似震山嶽,有充沛之力,非曰智力,而曰善忍。其學飛時,必於高山之處,一躍而下,數為之,但使不死,傷及骨骼,卻可厚積而薄發,終究翔於四宇,然人若是。文曰天道,寓事理,明條貫。身正而後可積,積後能發。孟子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故子由曾喟曰:“今觀其文章,寬厚宏博,充乎天地之間,稱其氣之小大。”身正則文正,其狎褻之作,可見於大家手乎?且夫行天道之文,莫在於文辭用險,通達之處方能見之高下,此毋庸贅言。
多顧子瞻文思奇特,汪洋恣肆,有先賢之概。其辯文有力,得體得據,是以明快簡約,讀之不忍釋卷,一句三嘆,良久不息。自愧才思紊亂,遙不可及。子瞻命途多舛,詩案顯害命,數左遷,速禍難。然終未怠,曠達之襟似遊於乾坤之間,文益得。故曰:“士生於世,使其中不自得,將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已物傷性,將何適而非快?”子瞻深曉其意,困而發奮,文愈練達,可稱天道之文,為後饗。
餘六歲成文,十二為詩賦,多不善。然多自得,實可揶揄。今十之有七,文雖愈精,世事變遷終究常事,況於大家之作相去甚遠,此足可慚愧。吾多考之究竟,適知強求不可得,身正方能行天下之文,於是,餘心可寬,當深發其理,立身好文。僅此芻蕘之言,微表餘意。後之覽者,會當哂之,而發其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