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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存在記憶裡的钁頭散文

封存在記憶裡的钁頭散文

  無論多少世事滄桑,斑駁的老屋猶在,不管多少歲月老去,故鄉的院子依然。

  不在家的時間久了,鋤頭的溫暖,鐮刀的鋒利,扁擔的溜光,钁頭的順手,漸漸遺失在隨風而逝的夢裡……

  到菜池裡薅幾棵蔥,不料泥土緊緊地抱著蔥根,就像一對愛慘了的一大家子,死活不願分開,看她們不離不棄、以死抗爭,心裡莫名的就有了一絲震顫,我從屋裡拿出從老家帶來的撅頭,狠狠心準備讓它們各奔東西。

  手觸控到光滑的钁頭把兒,青黑色的钁頭,前面兩個“牙”泛著青幽的光,钁頭不但沒有鏽跡斑斑,反用這種方式訴說著它的存在。

  钁頭是農村最常見的農具了,家家都有兩三把,我手中的這把钁頭是我嫁給丈夫那年公公特意到街上鐵匠鋪裡為我打造的,因為我力氣小,钁頭不像丈夫的那把沉,钁把兒比丈夫的略短些,因為我的胳膊不夠長。

  溜光的钁把兒沒有一根刺毛,那是公公專門上山尋找的最適宜做撅把兒、鋤把兒的上好木頭——樑子木。砍回來後,去皮、燻燎,重壓,等乾透後先用刨子刨光,再用別胡巴爾兒細刮,最後用砂紙精心打磨而成的.,中間的一道道工序有多麻煩,需要多少的耐心細心,沒有看過的人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公公離開我們已經十三年了。十三年後公公送給我的這把撅頭還在,它依然泛著亮光,公公給我們刨的山豆根還有,它依然可以治療咽炎,公公在照片上滿是幸福地看著我。在我的心裡,公公並沒有走遠,他永遠都在!

  公公一米八多的個子,長著一張端正無比的帥臉,每天穿得乾乾淨淨的,走路一點兒也不駝背,那腳步堅定有力。單從走路步伐上看,你絕對想不到他是一個普通農民,標標準準一退休老幹部的模樣。

  公公是一個做農具、幹農活的老把式,無論什麼樣的農活他都能做到極致。

  就拿安钁把、鋤頭、斧子把兒、刮扁擔、勾擔兒這些技術含金量極高的活來說,公公絕對是村裡一頂一的高手。我剛嫁過來那年,每到農忙季節,來我家借钁頭、鋤頭的人很多,不為別的,只因為我家的傢什使喚起來順溜得勁,以致好幾次我借出去的東西有借無還,還回來的要麼是幾塊錢兒,要麼就是一句簡單的話“我已經還給你了啊!”公公見我生著悶氣,大度地囑咐道:“別生氣了,沒有了,我再做一把!”

  公公不僅傢什打磨得好,幹活更是把好手。挑麥用尖頭扁擔,擔紅薯用大簍,揚小麥試風向、揚麥糠兒……年輕人也不是公公的對手,村裡的一個哥有句口頭禪:“只要根成叔往這兒一站,別人誰都別想出頭,別看上年紀了,就算打架,他也一個頂倆!”從村人的嘴裡,才知道公公不但人仗義,力氣也特別大,隊裡蓋房子,他一個人能扛一掛梁。村裡年輕人在街上受了一群地痞的欺負,公公從剛好那兒路過,問明原因,一個人單挑一群,最後地痞都甘拜下風,都仰慕公公的俠義。

  公公對孫子兒那個親啊,會羨慕死人啊!老大出生在寒冬臘月,出生一週後,由於天冷就感冒、發燒、咳嗽、氣喘,我和丈夫又是喂他吃藥,又是讓醫生給他打針,聽著如小貓一樣的孩子一聲接一聲的氣喘聲,全家人心急如焚。公公聽說黃蒿蟲兒治氣喘治一個好一個,吃過早飯後,公公撂下一句話:“我出去了。”婆婆看著外面飄飛的大雪,左攔右擋也沒能留住他。

  天正下大雪,路上到處是二尺多厚的積雪。公公踩著厚厚的積雪,在雪花紛飛中到對面的東坡上去了。他知道只有壯實的蒿稈裡才可能有黃蒿蟲兒。從早上到中午,從中午到下午,公公跑遍了東坡的每一個溝溝叉叉,搜遍了東坡的每一道窪窪嶺嶺,在東坡的一個又一個窪裡、嶺上,公公崴斷了上萬根的粗壯蒿稈,下午四點多,功夫不負有心人,餓著肚子的公公欣喜若狂,終於覓得四條珍稀的黃蒿蟲兒。公公三步並做兩步回到家中,顧不得拍去身上的雪花,顧不得先去吃口熱飯暖暖身子,興奮地直衝屋裡,他把包黃蒿蟲兒的塑膠袋小心地舉到孩子面前,連聲說:“源娃,你看,爺爺給你找到啦!爺爺給你找到啦!”那神情就像獲了巨寶的孩子。喝下了那神奇的黃蒿蟲兒立馬見效,氣喘的毛病再也沒犯過,我常常對兒子說:“你爺是多麼心疼啊,為了給你治氣喘病,那是舍了命啊!”

  手握著這把钁頭,不由地回憶起了過往那些事,公公生前那一幅幅畫面清晰地浮現在了我的眼前,那慈祥的音容笑貌清晰地縈繞在我的腦海……

  公公,您雖然去了,但您依然活在我的心中,祝您老在天堂裡過得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