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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韻之穀雨前茶散文

茶韻之穀雨前茶散文

  老家的後山坳,有一大片茶地,茶葉飄香的季節,漫山遍野的嫩綠。

  記憶中,茶樹第一次吐出新綠,是在穀雨快要來臨的時候,那時的茶葉俗稱“穀雨前茶”。“穀雨前茶”是一年中最細嫩、最甜的茶葉。每每穀雨前幾天,成群結隊的女子婦人就會左手挽著駝籃,右手提著凳子,到茶地採摘茶葉。衣著各異的採茶人,不時地在綠色中游動,如同碧波上飄動著只只帆船。

  採摘“穀雨前茶”頗有學問,只能摘一葉一心。採茶人採摘下來的茶葉像幼兒寫下的“人”字,斜斜密密地靠著,柔情而充滿稚氣。在採完茶樹外面的茶葉後,採茶人將腳伸向茶樹縫隙中,撥開茶樹,採摘隱密處更細嫩更清新的葉子。

  邊採茶邊聊天是件很愜意的事情,採茶人遠遠近近,或大聲或小聲地說話,哪家的母豬懷孕了;哪家生了個乖巧的兒子;哪家女人被男人打了;哪家男人在外面打了野食……她們之間是沒有秘密的。

  鄉下的男人們是不會去採摘茶葉的,那隻會招來婦人們的玩笑和同性們的嘲弄,在他們眼中,男人應該是做大事的,所謂的“大事”,也就是在農田裡吆喝著揮動鞭子,趕牛耕地,或者是揹著灰色、綠色的農藥壺在田地裡來回走動。茶地旁邊,偶爾有叉手而蹲、面目憨厚的男子,不時地陪面目姣俏的女子閒聊,那是新婚不久恩愛有加的新人兒吧。

  當駝籃變成綠色的小山時,女人們成群接隊笑語歡顏地回家,接下來她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做茶”。

  女人用斑駁的木桶舀出沁人心脾的井水,將剛剛採摘回來的茶葉沖洗乾淨。而後是炒茶。說是炒,其實也可以燙,先在鍋內將水燒開,待水沸騰起來,將滿籃的茶葉倒進去,沸水吞沒了茶葉的豐腴,用他們滾燙的熱情將茶葉的鮮嫩揉碎、融化,如同小鎮的女人被男人融化得只剩下縫衣做飯採摘茶葉的情致一般;若是炒,便將爐子燒得噼啪作響,將灶上的鍋燒得通紅,偶爾有水滴跌落鍋中,哧哧作響,冒出一股清煙,轉眼無影無蹤。女人把茶葉倒進鍋內,翻炒,再翻炒,當嫩綠變成灰綠時,女人將茶葉裝入盆中。

  揉茶要在熱氣尚未散去的時候進行,那樣可以保證茶葉揉得攏、揉得細嫩。剛剛從鍋中撈起茶葉,女人便將手探過去,茶葉有如剛從油鍋裡撈上來的油餅,燙手粘連,女人邊哎喲哎喲地叫著,邊用力揉搓兩把,迅速抽手回來吹幾口,又伸手揉搓,又縮回來吹。這樣將茶葉揉搓一遍後,重新放到鍋裡輕炒,而後再放到盆中揉搓,直至茶葉完全消失了鮮嫩時的挺拔,凝成一根根茶絲。此時的茶葉如同西施浣著的紗,但做茶的女人是否也被人時常記起?

  茶葉揉好以後,當陽光充足、天氣炙熱時,女人們便將茶葉用墊子置於太陽底下曬乾。伴著不時的翻動,此時的茶葉便像久作後的`女人一樣,鬆散地在陽光下休憩,陽光吸走它的水分,它吸取陽光的精華,成為一種略帶腥香的紅茶。另一種烘乾的方式是在煙火上進行的,吸取的是煙的精華,成為一種香醇可口的綠茶。

  精心製作好茶葉後,農人們並不捨得自己品嚐,而是封存起來,待整日穿梭於高樓人海中的城裡人來買。農人們用這種方式換來了子女的前途、換來了茅草屋到紅瓦房到水泥樓房的變遷。託親轉友的城裡人用不大的鈔票換來了這種充斥著地道的鄉間煙味的茶葉,因此尋找到他們久已忘記久已失散的關於故鄉的記憶,原來,瀟灑的城裡人也有著難以言說的鄉下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