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集市生活隨筆
晨時裡的一場雨把大集催得更趕了,大城縣一里長的集市上擠滿了花傘,傘尖停停走走,間或有O@的雜聲,是買賣人在討價。這裡,整條街都是紅木,做成各種小物件供人挑選,走很遠才能見到一件兒紅木傢俱,可惜攤前寥寥無人,攤主只抄著手看地面的水坑,神情呆滯。倒越是小玩意兒越賣的紅火,人們挑揀著選一兩件,花不多的錢,樂呵呵地走了。大城到底是紅木之鄉,無論多不起眼的小攤外後蹲著一個怎樣憨厚木訥的鄉下人,都可能賣些難得一見的稀罕物,這便是考驗買主的眼力了。
剛入了夜,這條街上就稀稀疏疏地有了亮兒,這就是前些時候盛極一時的鬼市的衍生物。這裡雖沒有紈絝子弟偷了家裡值錢的玩意兒來賣,也不見哪個雞鳴狗盜之徒順了別人家的寶貝練攤,更已過了掘墳盜墓之輩揣上幾件陰間之物來換幾個錢的年月,如今的“鬼市”不過是和鬼神出沒搶時間罷了。要說它還保留著鬼市的老規矩,那便是買賣不吆喝了。一條街走下來,卻不見一個“王婆”,這倒是十分稀奇的。饒是擎著痠麻的胳膊趕了半天路,我也還忍不住買了幾件小物件,回去送了朋友,畢竟這樣的紅木大集還是少見。幾樁買賣皆是多看少說,除非我問,否則賣主絕是不理的。趕集的人都習慣了這樣的不搭理,倒是自得其樂。若不是秋雨迫人,怕是這集更要散得晚呢。
趕集的習俗是自輩上傳下來的,從起初鄉下人為了換回些生活品而頂著露水趕路,到眼下喜熱鬧的'人不放過一切熱鬧的機會,中國人好像對趕大集有種不甘休的架勢,形成了某種脫離經濟發展實況束縛的儀式,執著地把這種由無數聚集的陌生人拱起的火熱場面維繫了下來。這是浸進國人骨子裡的,不寫,不說,不畫,卻是永遠也散不了。
雨聲小了,淅淅瀝瀝地和人嬉鬧,偶聽一個鄉下婦女嘆氣,不由作了回盜聽之徒,聞得她和一個買傢俬語,這集市怕留不了幾時了,隔著幾條街有一個集散地,也蓋起了小店鋪,是給他們備的,或者不久之後他們就要搬進去了。女人倒頗似個哲理家,摳了摳指甲裡的黑泥,道:“說來有了鋪子也是好的,再不怕這風啊雨的,還有個安身地兒了,但我怎麼就捨不得這熱熱鬧鬧地趕大集呢?也是怪了,愛受這罪,就圖個樂呵兒。”我倒不認為這是婦人之見。
也許有一天,中國就再無集了,人們也不要惺惺惶惶追著夜路趕來了,可流傳了幾十年上百年的民間習俗也亦隨著不趕的生活消逝了。即便這是時代變遷的必然宿果,我亦甚感惋惜,對尚未到來的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