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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妻,悽愛散文

愛妻,悽愛散文

  秋意漸深,冷感侵襲,孤獨的我不禁愁腸滿懷,此時令我最惦念的,是我那苦命的愛妻。

  從文至今,從未給愛妻寫過一個作品,哪怕一首言情小詩,都沒有流出過我的筆端。這於我不能不說是一種愧疚。此時此際,愛妻離我僅僅三五里之遙,卻已經分離數月,恍如隔世之久。在我們之間,一堵無形的高牆,隔絕了彼此的心靈相通,切斷了月下的姻緣紅線。當我決定要用文章的方式來紀念我們曾經風雨中飄搖的婚姻時,敲鍵的手指無比沉重,每一個鍵被深按的那一刻,彷彿是一針針芒刺,扎入我的心窩,讓我在內心的愧疚中飽受折磨。

  與愛妻的相識是一個必然,我們是共班兩年半的初中同學。而今每每提及夫妻間的初緣,我們總會被人戲言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懂事甚早,感情甚深。可當年的男女生之間是連一個善意的言語交流都會成為眾人取笑的焦點,誰都不會有任何萌情的想法。愛妻是班裡年齡最小的女生,也是在我眼裡最漂亮最可愛的女生,她嬌小玲瓏,皮膚白皙,總是扎著個馬尾辮,跑起步來,辮子一甩一甩,煞是好看。可我不敢看!因為個子小,愛妻一直坐教室的第一排,我則由於視力好,常常被老師安排在最後的位子,所以,我們的距離一直以來都是最遠的。時隔多年,與愛妻憶起當年的座位,愛妻常說打死都想不到現在卻成了茫茫人海中關係和距離最近的兩個人。學校坐落在鎮中心,離愛妻的母家很近,卻離我所在的水泥廠太遠,由此,班裡除了男女之別外,無形中衍生了兩類派別:近校一派和遠校一派。作為遠校一派的我,自然沒有與愛妻交往的任何契機。所以,同班的兩年半里,我幾乎從未和她說過半句話,唯一的一次交集只是某日下午來校進教室後,發現只有她和另一女生(現在的閨蜜)在座位上閒聊。我頓時羞紅了臉,趕忙想要逃離現場時,竟被教室外的男同學們整蠱,鎖在教室裡面。眼睜睜看著頑皮的同學們在窗外不停地訕笑,我委屈得直想哭。這時她走到我身邊,似乎是安慰地說了句:沒關係,等會我告訴老師去!

  記憶的閘門就此關閉了,初三的下學期,內向的我被分到了另一個班,此後我與愛妻之間再也找不到一點能夠走到一起的緣由,而那年的初中畢業照,成了我們倆多年來僅有的兩張合影的照片之一(另一張是結婚證上的照片)。

  日子一天天漸行漸遠,唯有泛黃的日記本承載著過往的花開花落,只是沒有一朵屬於我那愛妻。高中三年裡,我在縣城一中讀書,愛妻因為近家,繼續留在我的初中母校就讀,各自形成了屬於自己的人際圈子。由於認識的人太多太雜,我逐漸淡忘了曾經坐在最前排的那個可愛的小女生,只有一次的擦肩而過,在落葉紛飛的深秋,一中校外飯店裡,她正同學畫的.朋友們一起吃飯,偶然瞥見那漂亮熟悉的樣貌,方憶起是她,卻沒有在意,作為甚少說話的異性同學,歲月在我的記憶裡篩除了太多,我以為她也是其中之一,儘管那日的驚豔亮相已成焦點,可她的美貌於我又有何益呢?

  歷時兩度春秋,我已從一個優秀的高中生成長為一個並不優秀的大學生。輾轉中收到一位近家同路的初中女同學謝秋紅的訂婚請柬,秋紅很是誠懇地邀請說:班裡就你一個人考了大學,請你來喝酒,算是給我增增光。我問她還有哪些同學,她準備考考我:你看了就知道!

  酒席擺在女同學家中,沒想到在同學席中僅我一個男生,幸而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靦腆小生了,可是問起女生們的名字,我卻傻眼了。我搜腸刮肚地回憶著勉強完成了多數女生姓名的認知,唯獨對坐在正對面的愛妻,思維竟然短路了,始終叫不上。就這樣,在眾女同學的一片指責聲中,我自甘罰酒多杯。酩酊大醉時,我的視線裡似乎情不由衷地淡化了其他女生,只剩下對面的愛妻,流露和散發著少有的高貴優雅的氣質,目光就再也沒有從愛妻身上挪開過。朦朧中不知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歡上小玲了?”那一刻,我彷彿聽到一個肯定的回答:“周小玲,我喜歡你!”然後非常不合時宜地被人攙扶著,不省人事地躺在了謝秋紅娘家的床上。當我終於清醒後,女同學們問我知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我裝作一臉茫然。

  若干年後愛妻問我到底看上了她哪一點,你們男人不就圖老婆漂亮嗎?憶兮當日,也許真是她的美貌打動了我。此後我頻頻求秋紅為我創造與之獨處的機會。終於,在落黃漫天的國慶日,我從大學回家,與秋紅聯絡好,佯裝邀請愛妻和秋紅一起來我家做客。愛妻遠道尋秋紅,竟然家中無人,為了兌現之前的許諾,她雖然有一萬個不願意,最終還是硬著頭皮來到我家,在我一家的盛情招待下,吃了餐便飯,礙於旁人的指指點點,匆匆離開了。

  我能理解,那時的愛妻絕沒想過和我這樣一個破落戶結婚生子,但她卻是真心把我當成一位老同學、好朋友,以至於在臨近年關,尚在鎮上美髮店做學徒的她,本與人約定去石塘看橋燈,見我與另一同學林遠輝來看望她,極是熱情地在店裡親自為我們煮粿吃,而後邀我們同去石塘賞橋燈。石塘是鉛山人心中僅次於婺源的優美鄉村古鎮,有著濃厚的人文歷史古蹟,足以令文人雅士們流連忘返。那是我第一次親臨石塘,遺憾的是我並沒有駐足觀光,因為我的心思全隨愛妻的遊蹤而去,如詩人卞之琳在《斷章》所寫,她在觀賞感受石塘的風物人情,這一幕卻成了我最關注的美麗風景。

  從石塘歸來,已是夜闌人靜,相別之後,我腦海中對愛妻的惦念之情一直揮之不去,當晚輾轉反側,難以安寢。我確定我應該鼓起勇氣去做些什麼!於是,我重又起身,在信籤紙上書寫我對愛妻的情愫。次日我再上她的美髮店,請她為我剪髮,她便操著並不熟練的手法,認真地在我的頭頂工作著,望著鏡中的她一絲不苟的樣子,我的內心怦然心動之感越發加重。我說請你吃飯吧!她說你上我家去吧,我親自下廚做幾個好菜,今天家裡來了個客人,我想給你介紹一下。我以為一切水到渠成,似乎感情的事有戲了。正沉醉間,她交代我先隨便逛逛,自己上菜市場買個菜。當我恍然回神,她已經消失了身影。我悵然若失,忙趕去菜市場尋她,找到她時,她的身邊多了一位個子高瘦的男子,手提一大袋的新鮮生菜,她微笑著挽起那個男子的手臂,跟我說,我給你介紹——我突然間彷彿身體失重了一般,差點跌倒在菜市人群中,我忙順口說了一個理由,逃離了本不該有我的現場。我痛苦地衝出菜市場,奔向小河沿,任身體灌注著河邊颼颼的冷風,我取出那飽含深情的告白信,將它撕得粉碎,撒向東去的流水,任片片飛屑隨風而散,隨水而逝……

  我必須使用蒙太奇來跳蕩我的思維,因為此後的兩年間,我的生活中再也找不到一絲愛妻駐留的痕跡,唯餘毫末記憶,存留心底。大抵感性之人,生活中是不能缺乏愛的,可我眼看著一朵朵校園之花盛開在多情的雨季,正待欣賞時,還來不及摘取,就被他人攬於手中,指留餘香。獨我孑然一身,期待著愛的奇蹟在身邊上演。

  畢業分配至永平銅礦中學工作後,同事們熱心地張羅著為我介紹女友,我也認命般地穿梭在一個個並不合適的相親過程中,直至確定一位年長我兩歲的家屬工女子為伴,我以為一輩子就這樣定下了,故而毫無激情地交往了兩個月。當得知另一初中女同學張來仙結婚在即,我已熱望著愛妻的出現,無論她是否已有歸宿,我必須給自己內心的潛情一個交代。切斷了與相親女子的交往後,我特意整裝一新去赴張來仙的婚宴。果然不負所願,愛妻正在其中,早已了斷前緣,孤身一人。當日的聚會同學裡,只有我和愛妻尚是單身。我們被戲言成天生一對。我心下雀躍,愛妻卻不以為意,仍舊壓根兒就沒想過與我會有什麼結果。送走新娘張來仙,愛妻邀我和幾個男同學去她家小坐,當下正中我意。愛妻向父母正式介紹我是她的初中同學,愛妻的父母見我似乎對女兒有意,一個勁地問我的工作,家庭等。我看得出他們對我較為滿意,正有心撮合小女與我交往。可愛妻卻一再言明即日將繼續外出打工。當晚寒風悽悽,可我心潮澎湃,我告誡自己不能再錯失良機。從我家到愛妻家,是小鎮裡最遠的距離,我獨自步行至愛妻家再約時,愛妻堅決地拒絕了我,告訴我她在外地結識了一個男友,只是家人不能接受。短短的一天時間,對愛妻的愛從迅速升溫到跌入冰窟窿,我心灰意冷,踽踽獨行在淒冷的馬路上……

  相識相知本是緣,可我與愛妻的相聚相逢似乎是上天刻意的捉弄,每每作別,總要以數年的磨礪來考驗。又一個滿天飛葉的深秋之際,我被家人親友們脅迫著認識了一個教書的女子,或許是愛妻先入為主的形象使然,對方的身形和樣貌總難令我產生愛的感覺。但我已經認定這輩子就栽在她手上算了,所以我違心地和她過了一個並不浪漫的情人節,暫別時對方一再囑咐我,她已認定非我不嫁了,我不能揹著她和別的女子來往。簡直可笑!我蒼白的生活中何來別的女子?

  我漫無目的地在小鎮的步行街閒行,身邊不時穿梭著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雖居鬧處,我卻感到莫名的空虛和孤獨。以至於迎面一位氣質不俗的女子突然叫住我,我方才定睛,這一看令我驚異非常,竟正是兩年未見的愛妻。其實我們早已消弭了衝動的歲月,因為感念我曾經對她的喜歡,愛妻與我一同散步於小河沿。從她的話語中,我聽出她是被父母逼著從外地回家的,愛妻問我的情事如何,我不敢明說。當晚我立即電話告知要與那位教書的對方分手(也沒有真正在一起過),頂著被父母和親戚們責罵的壓力,我繼續尋至愛妻的家,向我後來的岳丈,當時的她的父母表明來意,愛妻的父母把我請進她的房間,將我們關在裡面,極盡所能給我創造談情說愛的條件。可結果卻是讓她與家人大鬧不和,甚至再度以離家出走來相要挾。吵鬧聲尚未完全停息時,我內心如絞般疼痛,灰溜溜地走出那個屢屢令我傷心的她的家。正值秋冬的夜晚,蕭瑟的秋風夾帶著濛濛微雨,將我對愛妻的情意徹底澆滅。

  我買來電腦,在那個網路聊天日益風靡的日子裡,我為自己選擇了一種全新的生活。我不相信現實的愛情,努力尋找著虛擬的真愛。網路是一個奇幻的東西,它能將相隔千里的兩個人之間感情緊緊牽繫。一年半的時間裡,我終於確定我戀愛了,有史以來第一次戀愛了。我愛她,雖然我不能擁有她,她也愛我,雖然並不知道現實中我的情況。我從沒想過這虛擬的愛情可以在現實生活中延續。直至那個白雪飄飛的冬夜,當她決定從遙遠的四川趕來與網路世界的“老公”相見時,我又意外地得到在外包出租屋兩年之久的愛妻的父母打來電話,告訴我他們已經說服女兒,正準備回來給我們操辦訂婚儀式了。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我不知道如何抉擇,最終,我忍痛割捨了真愛的網戀,選擇了我久盼不至的愛妻。徒留網戀的“老婆”在遙遠的另一頭傷心了近半年。

  再見愛妻時,她往日的美麗風采早已不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待嫁中齡女子,皮膚粗糙沒有光澤,身形略顯豐腴。臉上從不掛一點笑容。許是曾經愛了多年,儘管如此,仍舊激發了我早已迷失的對愛妻的感情。婚後的愛妻一直責怪我當年是趁火打劫,她本來是打算與我相處一段時間,看是否合適,再考慮嫁不嫁的。不巧愛妻一家人回家後的第二天,愛妻的父親突然在搭乘小鎮三輪車去鎮上買菜時,不小心從車上跌落下來,摔傷胯骨和大腿。當我們將他送至醫院,由於傷情較重,需要住院,愛妻的母親也便在醫院照顧病人,只留愛妻一人守家,並交代小鎮上愛妻的姑嬸親朋陪同過夜。我去醫院探望愛妻父親時,徵得他們的同意,私底下和姑嬸親朋商量,由我來陪日夜擔心父親傷情的愛妻。在愛妻父親傷情稍微穩定,開刀手術之後,愛妻的心情也終於稍有好轉,當晚,半推半就中,愛妻成了我的愛妻,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

  也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也許是愛妻本不該過這樣的苦日子,也許我們的結合本來就是一個錯誤,五年的婚姻生活,我與愛妻斷斷續續,曲曲折折,分分合合,其間經受了太多的酸辣鹹苦,幾乎沒有過什麼甜情蜜意。而今,相離四五里,卻是永遠也無法逾越的感情鴻溝。

  今秋別夢,今秋淒冷,今秋與愛妻永訣!我沒有絲毫怨言,惟願愛妻能早日覓得幸福的終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