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庫>論文> 古民居雕刻文化內涵思索論文

古民居雕刻文化內涵思索論文

古民居雕刻文化內涵思索論文

  古人言:“宅以門戶為冠帶”①,門樓是宅院主人身份與財富的象徵,在下梅村最精彩的磚雕主要集中在門樓上。以鄒氏家祠為例,該祠臨溪而立,門樓為幔亭式,九山跌落、階梯式佈局,十分壯觀[3]。門樓壁面全部用磚雕裝飾,題材有人物、花卉、器物、祥禽瑞獸和書法等。這些磚雕中的人物刻畫得精準逼真,祥禽瑞獸塑造得栩栩如生,花卉器物描繪得精細自然,兩側橫披以篆體刻有“木本”、“水源”四個大字,筆法蒼勁、氣韻生動。整個門樓的磚雕多達四十餘組,結合淺浮雕、深浮雕、半圓雕、線刻、減地與鏤空等多種雕刻技法,並以不同的構圖進行交錯佈局,在光線照射下形成鮮明的層次,給人以強烈的藝術美感。

  武夷山地處亞熱帶地區,林木資源豐富,盛產樟木、梓木、楠木、杉木、柏木和梨木等,這些木材紋理清晰、質地優美、材質適中、易於雕刻,所以木雕工藝被廣泛用於下梅村古民居建築構件以及各式傢俱裝飾上。這些木雕在借鑑繪畫與裝飾的構圖技法的同時巧妙地運用點、線、面相結合的構成手法來突出主題。鄒氏祠堂的正廳中擺放著一組以傳統故事“二十四孝”為主題的大型雕花屏風,雕刻手法以浮雕和透雕相結合,畫中人物比例準確、形象生動,四周配有傳統吉祥紋樣,整幅作品忠孝意韻濃厚,且極富生活氣息。在大夫第“小樊川”閣的花格窗上鑲鍥著許多采用浮雕工藝刻制的木質卡片畫,這些卡片畫與通透的花格窗形成鮮明的對比,營造出動靜結合、虛實相生和斷續相連的視覺效果。與其他宅邸不同,鄒氏大夫第的柱礎都是選用木質堅硬、不易腐爛的楠木或苦楝木製作而成,柱礎呈八角鼓狀,每個面都刻有精美的吉祥圖案,這種木柱礎在潮溼的南方著實罕見。下梅村古建築石雕主要分佈在門礎、門當、報鼓石、石花架和石水缸上,所用石材大多為質地堅硬的青石,有很強的抗磨、抗擊、抗潮和抗腐的特性。

  鄒氏大夫第正門兩側,擺放著一對高度約為60釐米的石門當,其正面刻著由麒麟、鳳鳥和花草組成的“威鳳祥麟”圖案,兩邊則是“太師少師”圖。作品刻工精湛、技法嫻熟,尤為突出的是鳳鳥的羽毛、麒麟的鱗甲和獅子的鬃毛都採用深刻技法,整個形象被刻畫得纖細如絲、流暢自如。在大夫第天井及後花園還擺放諸多造型各異的石水缸,橢圓形的石水缸外形流暢優美,長方形的石水缸穩重大氣,半圓型的石水缸圓潤飽滿。每口石水缸都是用單塊巨石雕琢而成的,表面採用浮雕工藝刻繪著吉祥圖案,不僅有盛水的功能,同時具有很高的審美價值。此外,雕刻精美的石門也是下梅村古民居建築雕刻中一道獨特的風景。當年西水別業的主人別出心裁,改變了石門固有的造型,設計出異形的“圓月門”與“芭蕉門”,這種頗具創意的設計,即便在今天看來也是新潮的。

  下梅村古民居建築雕刻的裝飾題材及文化內涵

  因深受地理環境、宗教倫理及傳統文化等因素的影響,下梅村古民居建築雕刻都以尊禮和祈福為主題,表達對禮教的尊崇和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其裝飾題材大致可以歸納為以下四種:

  (一)以祥禽瑞獸類吉祥圖案為主的裝飾題材

  下梅村古民居雕刻裝飾中大量出現蝙蝠、大象、鹿、馬、麒麟、鳳凰、獅子、仙鶴和鯉魚等祥禽瑞獸的形象。大夫第的門樽上就刻有昂首曲鼻的.大象,象背上馱著一方印璽,寓意“出將入相”,表達主人追求功名的意願,同時“象”與“祥”諧音,又有著“吉祥如意”的寓意。在鄒氏閨秀樓的門罩方框上刻有精美絕倫的“十鹿圖”和“八駿圖”,這兩幅圖案構圖飽滿、畫面層次錯落有致、工藝精湛,鹿與馬或站、或臥、或進食、或嬉戲,神態各異,堪稱為下梅村古民居磚雕中的精品。圖案以“十鹿”通“食祿”,“八駿”通“拔俊”,寄寓了鄒氏的先祖期望後代多出人才,並且能夠世代永享俸祿的美好願望。在下梅村“鯉魚跳龍門”這類磚雕圖案要數方厝門的最為精彩[4]。威武的龍門,門外幾條鯉魚飛躍而起,造型極其可愛,有呼之欲出之感,生動的形象不僅滿足了人們的感官愉悅,而且還體現出積極進取的精神。在施政堂的門頭上有一幅以喜鵲、鹿、蜂巢以及猴為題材,圓形構圖的磚雕。竹節造型的外框,為圖案增加了幾分精彩,因“猴”與“侯”同音,“爵”與“鵲”同音,“鹿”與“祿”同音,“蜂”與“封”同音,故以諧音取意“爵祿封侯”,借諧音寓意後代子孫能夠躋身王侯之列,光宗耀祖。

  (二)以植物類吉祥圖案為主的裝飾題材

  植物類吉祥圖案是下梅村古民居建築雕刻常用的題材。其中,有以牡丹、石榴、桃、荔枝、核桃、靈芝和松樹等為代表的吉祥圖案,表達主人對興旺、和睦、長壽和平安等的追求,還有以梅、蘭、竹、菊為代表的花中“四君子”吉祥圖案和以松、竹、梅為代表的“歲寒三友”吉祥圖案,表達主人堅貞高潔的志趣和情操。這些植物類圖案,有的單獨作為紋樣的主題,也有的作為其他紋樣的陪襯,無論如何使用,都是為了詮釋吉祥的寓意。這是美的享受、美的昇華。

  (三)以器物類吉祥圖案為主的裝飾題材

  器物類吉祥圖案一般是採用在民間被視為有靈性的人造器物來組合,寓意吉祥喜慶。這類圖案在下梅村古民居建築較為多見,尤其體現在磚雕藝術上,例如一些建築的門頭上常將佛教的“八吉祥”、道教的“暗八仙”①、文人墨客的“四藝圖”以及日常陳設的“博古紋”進行組合使用。體現出儒、釋、道三教共融的哲學思想。在西水別業的漏窗牆上有一幅“平升一級”圖案:一隻直頸、圓腹花瓶裡插著一把戟,象徵平安升遷的吉祥寓意。

  (四)以人物類吉祥圖案為主的裝飾題材

  在下梅村古民居“三雕”作品中人物類吉祥圖案取材廣泛,既有傳說中的各路神靈、現實生活中的真實人物,也有民間市井生活中的孩童嬉戲、竹報平安等。下梅村先民們常常將“八仙慶壽”、“天官賜福”、“三星高照”和“和合二仙”題材的磚雕裝飾於自家的門楣上,反映了他們對神靈的敬畏,同時也表達他們對幸福生活的渴求。參軍第門樓上有兩幅以“劉海戲金蟾”、“東方朔偷桃”為主題的磚雕,這兩幅作品造型生動、寓意吉祥,反映出古代匠人的聰明才智和主人盼發財、求長壽的美好願望。在大夫第的正廳兩側的窗戶上儲存著許多木雕作品,其中“征戰沙場”、“衣錦還鄉”最為精緻。“征戰沙場”所表現的是五位跨騎駿馬、手握兵器的將軍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奮勇殺敵的場景,人物刻畫得栩栩如生,戰鬥場面表現得動感十足;“衣錦還鄉”這幅作品刻畫的是官員榮歸故里的情景場面:年邁的父母喜氣洋洋地出門迎接,鄉親們正紛紛前來道賀,整個畫面洋溢著喜慶氣氛。這兩幅圖案充分體現了主人期望後代文武兼備、自強不息、家業興旺和永保幸福的心理。

  下梅村古民居建築雕刻形成之緣由

  (一)雄厚的經濟基礎

  康熙年間,武夷山市下梅村茶市繁盛,當地的鄒氏茶商與山西常氏商幫結成貿易伙伴,每逢茶期,晉商常氏在下梅村收購精緻的茶葉後,在“晉商萬里茶路”上幾經轉折,將茶葉銷往歐洲各國。作為“晉商萬里茶路”第一站,下梅村曾經有著輝煌的歷史,特別是在清雍正年間,每年都有大量的茶葉經過下梅村被集運轉銷出去。他們將一部分茶葉透過水路、陸路運抵山西再經過張家口、歸化和庫侖直到俄羅斯恰克圖,另一部分則運往福州、廣州和澳門,再透過海運銷往印度、英國等地。經濟的發展必定帶動村落的繁榮,這也為建築的興造、裝飾的盛行提供了更加豐富的物質條件。

  (二)濃郁的禮樂風尚

  武夷山是福建最早開發地之一,早在唐代,這裡的學術氛圍就開始日漸濃厚,中原文化、吳越文化和荊楚文化在此交匯融合[5]。到了南宋,朱熹在此講學論道數十載,他在繼承和發展孔孟思想的基礎上吸收了佛道思想和其他學術學派思想,建立起內容豐富、體系完備的新儒學思想文化體系。當代著名學者蔡尚思教授曾題詩讚嘆道:“東周出孔丘,南宋有朱熹。中國古文化,泰山與武夷。”①儒家學說滲入每個武夷山人的思想之中,儒家倫理道德觀成為他們的行事準則,無論選擇仕途、從賈經商還是從事農耕,武夷山人都十分重視讀聖賢之書。同時武夷山以其獨特的自然風光為歷代文人墨客所鍾愛,他們滿懷激情、詠歌吟唱、作詩品茗,體現出對自然和人生熱愛的“樂”感文化。在這種禮樂風尚氛圍的影響下,下梅村的先民們有意識地將“仁、義、禮、智、信”的觀念和“明德、修身、正心、誠意、致知、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教義以及一些祈福思想透過藝術手法轉化為具體的圖案,並運用到鄒氏祠堂、鄒氏大夫第和參軍第等建築雕刻藝術中,讓世人進出瞻仰,目目激勵,代代相傳。

  (三)精湛的刻繪技藝

  在古代,武夷山是中原漢人入閩的最初駐足地,大量的農民、工匠透過這裡入遷到閩,他們帶來了先進的生產工具和耕作技術,使得武夷山農業和手工業有了長足的發展。建築雕刻與雕版印刷有著緊密的關係,與武夷山相毗鄰的建陽市麻沙鎮和書坊鄉在宋代就是全國刻書的三大中心之一,這裡版印刻書“肇於五代,綿亙於前清”[6],其歷史之久、規模之大和延續年代之長,在中國古代雕版印刷史上極為少見[7]。在此期間很多刻工名匠都有到南京、杭州等江南版印中心遊歷和生活的經歷,逐漸成為繪刻兼備的木刻名工,這勢必對閩北建築雕刻工藝產生深遠的影響。我們可以想象當年在下梅村建造宅邸的工匠們,巧妙利用不同材質,運用精湛的刻繪技藝,採用最直接的方式把人們喜聞樂見的題材表現得淋漓盡致,傳達出主人的吉祥意願和美好向往,大大豐富了作品的藝術表現力和感染力。這也使後人能從造型上感悟到其中的美學趣味和價值觀念。

  結語

  下梅村古建築雕刻充分展示出古代民間藝人精湛的技藝和驚人的智慧,其審美思維和審美意識讓人讚歎。它既是建築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獨立存在的藝術精品,同時還是閩北地方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和民俗價值。在現代文明的今天,對下梅村古民居建築雕刻藝術的研究與探討,使我們對下梅村的歷史和文化有更全面的認識,也有助於世界各地的朋友瞭解下梅村古民居雕刻裝飾所蘊含的文化內涵,同時增強了武夷文化的輻射力、吸引力和感召力,為武夷山旅遊經濟發展提供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