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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年之交的歷史典故

忘年之交的歷史典故

當時禰衡15歲年少有才,拜孔融為師。孔時已近40,和他相處融洽,結交為友。建安元年(196),曹操挾漢獻帝東遷於許,許都逐漸成為中原地區的中心,曹操釋出了《求賢令》,招納人才,很多的才志之士紛紛趕來,希望獲得建功立業、施展才華的機會。在這些紛至而來的才士中,有一個名禰衡的青年,懷揣策文,自荊州而來,希圖一展懷抱,成就人生的輝煌。

那時的禰衡才二十四歲,二十四歲的他逸才飄舉,孔融稱其“淑質貞亮,英才卓犖。初涉藝文,升堂睹奧,目所一見,輒誦於口,耳所暫聞,不忘於心。性與道合,思若有神。弘羊心計,安世默識,以衡準之,誠不足怪。”還是在多年以前,“時衡未滿二十,融已五十,敬衡才秀,共結殷勤,不能相違”(《平原禰衡傳》),孔融便與之有了爾汝之交。

年輕的禰衡穎悟過人,所見過目不忘。《禰衡別傳》載其一事,雲其曾與黃射過蔡邕墓,見蔡伯喈所作碑,禰衡一過視之,嘆之言好,記之於心。後日歸章陵,黃射惋惜沒有讓人把碑文寫下來。禰衡卻說:“吾雖一過,皆識,其中央第四行中石書磨滅兩字,不分明,當是某字,崆不諦耳。”因援筆書之,初無遺失,唯兩字不著。黃射雖知其才,猶嫌有所脫失,故遣往寫之,還以校其所書,尺寸皆得,初無脫誤,所疑兩字,故如禰衡所遺字也。

年輕的禰衡才思敏捷,下筆即成佳構。有胡政者死,禰衡為作板書吊之,“時當行在馬上,駐馬援筆,倚柱而作之”,頃刻而成。又曾於黃射大會賓客時,人有獻鸚鵡,黃射舉卮酒,邀禰衡為賦,“衡攬筆而作,文無加點,辭采甚麗”。

年輕的禰衡意氣風發,恃才傲逸,狂放不羈。“見不如己者不與語”(《平原禰衡傳》),“是時許都雖新建,尚饒人士”,而禰衡竟看不上任何人。有人對他說:“何不從陳長文、司馬伯達遊?”禰衡卻說:“卿欲使我從屠沽兒輩嗎!”竟然視陳群與司馬朗為屠沽之流。又有人問:“當今許中,誰最可者?”衡曰:“大兒有孔文舉,小兒有楊祖德。”只是對孔融和楊修略有稱許。如此禰衡,放眼許都,竟無人可以依違,無處可以投刺,懷中策文上的`字“遂至漫滅,竟無所詣”(《文士傳·禰衡》)。

年輕的禰衡個性張揚,鋒芒畢露,不知韜晦隱忍,逢迎附和,與世浮沉。對人往往“臧否過差”,“人皆以是憎之”(《平原禰衡傳》),至於切齒。只有孔融高貴其才,不計較他的無禮與輕慢,多次上書向曹操推薦,而他卻不齒曹操之為人,“疾惡之”,不但不願與曹操相見,還“著布單衣練巾,手持三尺杖,坐大營門”(《平原禰衡傳》),數罵曹操,既讓推薦他的朋友孔融無顏,又讓欲起用他的曹操難堪。曹操對孔融說:“禰衡小人無狀乃爾,孤今殺之,無異鼠雀耳,顧此子有異才,遠近聞之,孤今殺之,將謂孤不能容。”(《禰衡別傳》)只是因為自己說過“求賢勿拘品行”,只是因擔心天下人指責,曹操才放過了他。

高自期許的禰衡,四顧茫然,發出深長的嘆息:誰可與遊?在許都茫茫人海,他竟無所適從。他感到孤獨和寂寞,無人可以相儔;他覺得汙穢滿眼,無處可以棲止;他覺得那裡沒有英雄,無人可堪相論天下;卓絕才華,滿腹文章,無處可以施展與顯揚。

狂傲不羈的禰衡,在許都不但沒有交到朋友,獲得機會,反而招來無數的怨恨,受其辱者,皆欲尋找機會報復他。而他,總能機智地化解刁難,讓那些施辱者再次受辱。有一次,將南還荊州,裝束臨發,眾人為祖道,設供帳於城南,他又珊珊遲到,於是眾人自共相誡曰:“衡數不遜,今因其後到,以不起報之。”及禰衡來到,見眾人皆坐不起,乃號啕大哭。眾人問其故,乃曰:“行屍柩之間,能不悲乎?”眾人的舉動沒有能夠羞辱禰衡,卻又再一次遭到禰衡的羞辱。曹操亦圖欲辱之,乃令錄為鼓吏。後至八月朝會,大閱試鼓節,鼓吏皆當脫其故衣,著新衣。次傳衡,衡擊鼓為《漁陽槮檛》,踏地來前,躡馺卻足,容態不常,鼓聲甚悲,音節殊妙。坐客莫不忼慨,知必為禰衡。禰衡演奏完鼓曲,不肯易衣,吏呵之曰:“鼓吏何獨不易服?”衡便止,當武帝前,先脫褌,此脫餘衣,裸身而立。徐徐乃著岑牟、次著單絞,後乃著褌,畢,復擊鼓槮檛而去,顏色無怍。武帝笑謂四坐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曹操沒能羞辱禰衡,也反被禰衡羞辱。

“京師貴遊者”們容不下禰衡,“唯才是舉”的曹操容不下禰衡,“尚饒士人”的許都容不下的禰衡,帶著失望,禰衡回到了荊州,有人說是他自己回去的:“衡知眾不悅,將南還荊州”(《平原禰衡傳》),也有人說是曹操把他送回去的:“乃令騎以衡置馬上,兩騎扶送至南陽”(《文士傳·禰衡》)。乘興而來的禰衡,黯然而歸。

來到荊州的禰衡,劉表“甚禮之”(《平原禰衡傳》),又因與黃祖之子黃射善而至夏口,黃祖亦“嘉其才,每在坐,席有異賓,介使與衡談”。但禰衡“恃才傲逸”的品性依然,“臧否過差”的言談依然,“見不如己者不與語”的輕慢依然。因其“英才卓犖”,“寧我負人、毋人負我”(孫盛《雜記》的曹操放過了他,“天性險急”(《禰衡別傳》)的劉表放過了他,但暴怒的黃祖沒有放過他,當禰衡回答黃祖俳優饒言時,黃祖以為罵己,“大怒,令伍伯將出,欲杖之而罵不止,遂令絞殺”。黃射來救遲,悽愴流涕,無限悲痛與惋惜:“此有異才,曹操及劉荊州不殺,大人奈何殺之?”(《平原禰衡傳》)

天才的禰衡被殺了,一個狂傲的身軀倒下了,一腔孤潔的鮮血染紅天地,智慧的星空中,他如流星滑過,歷史的長河,只留下一點晶瑩的淚痕,猶如一聲隱約的嘆息:有誰還能如禰衡,敢於鄙睨世間的權威與庸碌?有誰還能如禰衡,生命的風帆高掛孤傲任性的旗語?

千年來,鸚鵡洲上,禰衡的墳頭,總是芳草萋萋,迷濛煙雨中,彷彿又見那孤清的身影,江風吹拂,宛然又聞那不屈的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