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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老炮兒觀影有感

電影老炮兒觀影有感

影片的最後,老炮兒六爺穿著軍大衣,揹著長刀,騎著腳踏車最後一次穿梭在晨霧迷濛的老胡同,他在白髮亂蓬蓬的二爺跟前停下來,為對方點上了冬天裡的最後一把煙火,惺惺相惜之間,頗有壯士一不復返之意味。

頤和園後的野湖上,老炮兒舉起戰刀向敵方衝鋒,雙眼發紅,英勇赴死,刀身在陽光下粲然生輝。他的身後,是一大群蜂擁而上的老傢伙,甩開膀子、鋪開架勢、亮出武器、怒髮衝冠。一分鐘之前,他們還有著各種各樣的社會身份,在現實社會里扮演著或擰吧或頹廢或隱忍或無奈的角色;此刻,他們彷彿集體倒退了二十年——或者更遠以前,那時他們是皇城根兒下的古惑仔,有一片熱血的江湖,有可供肆意揮霍的青春。

哦,還有許晴。似乎每一個北京老混混身邊都有這樣的一個女子,半老徐娘,風韻猶存。她不結婚或者離了婚,看得透世事,懂得男人心,凌厲與嬌憨並存,渾不吝的外表下有一顆豆腐般的熱心腸。如果說六爺是這幫老傢伙們的大哥,那許晴就是他們預設的大嫂——擺軍陣,她站在中間,讓兄弟們“先不要動”,當仁不讓,一言九鼎。

可是當看著六爺揣著一顆殘缺不全的老心臟舉著大刀奔赴在湖面上,看著他的兄弟們也殺紅了眼前赴後繼,大嫂也鎮不住自己了,她也哭喊著跟了上。慢鏡頭和激昂音樂下奔跑的許晴如此煽情,她追尋的其實是自己逝的年華和久遠的愛情,當年令自己砰然心動的英雄男人又回來了。她曾對六爺的兒子小波說:“我十六歲就見識過你爸的牛逼。”

十六歲的霞姨當年到底和六爺發生了什麼故事,又為什麼沒在一起,估計能夠再寫一部電影。千帆過盡後,我們看到的只是孑然一身的中年女人,獨自艱難經營著一家半舊不新的酒吧,她對同樣孑然一身的六爺幾乎沒有要求,卻又處處關懷掛念。她比六爺與時俱進,更懂當今的規則,對六爺的執拗“恨鐵不成鋼”,總忍不住出言譏諷。可是其實她心裡清楚,自己愛的就是這個一身江湖氣的混混、一身傲骨的過時老炮兒,所以又總是委屈遷就,柔腸百結。

女人心裡都有一個虛幻的江湖夢,夢裡有一個英雄,可以為了一個偉大的理由死。而在現實中摸爬滾打灰頭土臉之後,居然還能有這樣浪漫而悲壯的一幕,多情如霞姨又怎能不哭?

這麼說來,其實《老炮兒》是個愛情故事,倒退幾千年,霸王別姬也不過如此。導演將英雄美人的戲碼新瓶裝舊酒,為一代人的青春高唱緬懷讚歌。因為他們很清楚,再不拍就老了,再不見證就將無人見證。而在他們的江湖裡,有女人,有酒,有規矩,還有現在小孩子們所不能理解的“情義”。

這是一部老炮兒們自嗨的電影。

曾經在京城衚衕裡稱霸一方、風雲變色的混混們,如今被來自南方的官宦勢力侵襲,可是老北京們不服。你別拽,我雖為平民百姓,也可以分分鐘將你送中紀委。在這裡,有的是大義凜然、行俠仗義的老北京,視國家大事、人民生計為己任。他們自信得天經地義,堅持得義無反顧。

對新生代,他們不想理解,也不屑一顧。故事裡的'年輕人,不是紈絝就是窩囊廢。吳亦凡的漫展太空造型、小女友的朋克妝,十年前看都過時,何況見多識廣的官二代,很難說是否造型師刻意為之;“小飛”們出場時的配樂和氣氛透著殺氣,燈光打得人物似妖似鬼,某種程度上透露了老炮兒們的恐懼——他們即將面臨滾滾襲來而自己再也無法掌控的世界。若不是,又何須鉚足精神拼死一搏?

對浪子回頭的小波李易峰,老炮兒們更是帶著輕蔑和譏誚:不過一稚嫩憤青,除了會搶女人、劃車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最後還是靠老爸的一條命才能換回來做人的真諦……看電影過程中,彷彿聽到老前輩們呵呵地說,看看,小兔崽們,沒有我們打下江山,哪有你們的今天,好好學做人。

所以,心臟病發的六爺倒在湖面上,雖敗猶榮;而吳亦凡流下既震撼又羞愧的兩行清淚,一幅投降的架勢,擺明是“嚇尿了”的全盤皆輸。至此,《老炮兒》終於達到了這場集體狂歡的高潮。

不管怎樣,最後幾分鐘野湖上奔跑的老炮兒還是令我心沸騰,因為夠真實、夠殘酷。他讓人想起“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古老詰問,想起“壯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歷史寓言。江湖一代一代遠,每一個江湖都需要有人來祭奠,而祭奠的那個人,就成為了最終的傳說。

老炮兒六爺就是那個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