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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迷地方歷史文化研究的女人散文

痴迷地方歷史文化研究的女人散文

週日傍晚,夕陽斜照,透過車窗,把一群遊玩的人紅撲撲的臉打扮得更加嫣紅。在返回曲靖的途中,一群人興高采烈地翻著手機、相機,互相欣賞著各自抓拍的風景、人物照。

“這是什麼?”忽然一聲驚恐的尖叫,眾人嚇了一大跳。

“這不是墳碑嗎?”一個膽大的女子說著,手不由自主地抓住同伴的衣服。

“平原,你怎麼盡照這些呀,我們賞花、賞草、賞水,你卻一人去讀碑文,鑽墳堆,你不害怕呀?”

被稱作平原的女子,捋捋額上的髮絲,抿嘴一笑,說:“不害怕啊!但別小看這塊石頭,叫爨龍顏碑,裡面的學問可深著呢!”

她叫楊平原,性格平和,安靜,生於六十年代末期,本是一名英語老師,因十年前曲靖市體育運動學校體制改革,她分在市體育中心工作,參與管理中心的體育場館。中學時,我們在一個繪畫學習班學習過;工作後,是同事;業餘時間,是江山的文友,在這兒寫文發文。我對她頗有些瞭解,熟知她的業餘愛好。她痴迷碑文、地名由來、當地歷史人物的探究是有源頭的。2002年,美國泰勒市與曲靖市結成姊妹城,每年暑假美方籃球夏令營都組織有關人員來曲靖市體校交流。曲靖市體校在與美方交流過程中,楊平原擔任翻譯工作,在帶領美方觀光曲靖風物時,接觸到曲靖地方史的有關知識,她才意識到需要補上一課。這種“閱讀的需要好像一堆火藥,一旦點燃起來,便再也不可收拾”。在閱讀的過程中,翻譯古文、整理零散史志資料終成了她的業餘愛好。

此刻,她見一群人不解的樣子,就娓娓道來,如數家珍。爨龍顏碑,是省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稱“大爨”,曲靖一中內的《爨寶子碑》,史稱“小爨”,都是極其珍貴的,並且書法史上也有很高的地位,被譽為“南碑魂寶”。一直以來,圍繞統治南中四百餘年的爨氏,由於文獻記錄甚少,所以碑記載的每一地名、職官、典故的考證與研究,向來為學界重視。

幾天以後,楊平原發表了《話說爨龍顏碑頭》一文,從爨龍顏碑頭說起,把職官、歷史轄域,以及歷史上地名的轉化一一娓娓道來。一位在史志辦工作的朋友告訴我,楊平原的文既彌補了文獻之不足,又為普及和研究《爨龍顏碑》做了新的嘗試。朋友笑笑,豎起大拇指,說,提起楊平原老師,我們史志辦很多人都知道她,她是有貢獻的。

記得一次是五一節吧,在風景如畫的珠江源景區碰到楊平原的姐姐,得知,楊平原沒有與家人一同來遊玩,而是利用這個節日,去看一塊碑文。沒有幾天,她把她的新作《鄧爾恆與爨寶子碑》發來給我看。我很驚訝,十分欽佩她的執著。文章被我編髮在《江山》。楊平原考察了鄧爾恆發現寶子碑的過程,介紹了鄧爾恆的生平事蹟。難得的是,行文嚴謹,務實,每一處細節都標明出處,這與她注重考查,實地調研,注重實物研究是分不開的。爨寶子碑全稱“晉故振威將軍建寧太守爨府君之墓”,由於鄧爾恆的意外發現,使得這一段歷史有了實物證據,為後人考察提供了詳實的史料實物、為對曲靖歷史的考證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無疑,楊平原揭示這一事實,具有史料價值。

楊平原也有很多閨蜜,自從她有了這愛好後,很少參與閨蜜的活動。一次週末,她的一個閨蜜硬是要拉上她去打麻將,還笑她:“辛辛苦苦寫一篇文,才得五十元,還不如我胡一把麻將。”惹得旁邊很多同事哈哈大笑。怎能如此比,她閨蜜的話一時成了笑資,被笑談了很久。楊平原寫這些文字,記錄的完全是自己的心血,她哪管什麼稿費。只要談起曲靖境內的碑文、地名和歷史人物,她滔滔不絕,滿腹經綸,頭頭是道。又有誰知道,楊平原為了寫一篇有關碑文的筆記,落實一句話,硬是叫上她那工作繁忙的警官丈夫,開著私家車,陪她去實地考察、核實,可見她痴迷到何種程度。

只有愛思考的人才會這樣做,也才會付出行動。楊平原的追求、堅持、細緻、不懈的探究,散發出一種魅力、氣質、氣場,在這個氣場裡,長出了正能量,灑滿了陽光,傳染著向上進取的`精神。這個氣場,與世俗無關,與金錢無關,與名無關。

晚飯後,很多女人健身,到廣場散步,去影劇院看電影,或在家裡看連續劇。而楊平原呢,卻往老城、老街、老人聚集地走去,因為,那裡有她需要的東西。曲靖城區南門街、西門街、東門街、北門街不知留下她多少足跡。有一回,她不知從哪兒得到一個資訊,南門街有一個年歲較大的老奶奶最愛講當地歷史故事,於是,她費盡周折,冒著雨,找到老奶奶。老奶奶告訴她,往老南門城洞走進南門街500米左右,老曲靖衛校就在左邊。衛校是以前的縣衙門所在地,對面是清末民國時候曲靖名人孫光庭的故居——孫家大院。此時,大門已被藤蔓掩映。順著這條線索,她去圖書館查詢《民國人物碑傳集-孫光庭碑》得知,孫光庭歷任清朝內閣中書(內閣中書一官)、雲南高等學堂副總辦、雲南留日學生監督。他的學生唐繼堯、李根源等,就是他派到日本學習軍事、師範、法政的。辛亥革命前期,孫光庭任國會議員,擔任過雲南省圖書館館長,1943年82歲時病逝於曲靖。

我聽說這件事後對她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大為讚賞,也為自己對曲靖有這麼一個大人物知之甚少而慚愧。原來,在曲靖老街走走,聽老人們講老故事。這裡是曲靖記憶的根,有了根就會發芽,過去人的故事是現代人的歷史,當我們看著實物聽歷史,一切都那麼實在,那麼發人深省。

去年,楊平原打電話給我,問我知不知道我家鄉富源後所名字的由來。我一時語塞,答不上來。她調侃我:“也有作家不知道的事啊!”我很尷尬,立馬糾正她:“哪來的作家?一個文字愛好者而已。”她把她寫的文《富源後所得名由來》發給我。讀罷,得知,後所得名與明代初期軍事設定左、右、前、後所有關。所,是明代設定的軍事單位,如千戶所,百戶所。我大為感嘆,原來我老家後所名字背後竟然有這麼多的歷史文化沉澱和歷史典故。後來我得知,她利用週末,做了大量的實地調查,到富源縣圖書館查詢民國縣誌,包括徐霞客遊記,詢問老人,翻閱宗祠譜。地名是文化的載體,透過地名,能保留較多的歷史文化資訊,且人文積澱深厚,對研究歷史作用巨大。我不禁想起京劇《沙家浜》裡刁德一的話:這個女子不簡單啊!很多人稱讚她:巾幗不讓鬚眉。

市裡搞活動,我與楊平原的丈夫王警官在一起。王警官工作非常忙碌,但他非常支援自己的妻子的愛好,他告訴我,楊平原為了考察家鄉歷史上的一個細節,竟然專程幾十裡去縣圖書館翻閱縣誌整整兩天。後來,她這篇《西南聯大師生過富源(隨筆)》發在《雲南政協報》上。她落實的細節就是:“78年前,這裡迎來了一批特別的隊伍——‘西南聯大’湘滇黔旅行團。”抗戰時期,由於日寇的入侵,清華、北大、南開三個大學南遷至長沙,成立長沙臨時大學。後來,戰爭局勢繼續惡化,長沙臨時大學不得不遷往遙遠的邊陲省級城市雲南昆明組建西南聯大。楊平原的文擷取聯大南遷途中到雲南富源縣城的一朵小花,讓其盡情綻放。她娓娓敘來的一幕幕,令人心酸、沉重。可貴的是,此文具有史料價值。讓我感動的是,楊平原為寫這文,親自查詢資料,來來往往地奔波,勞累,竟然病了一場。

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吸引,讓一個在體育場館部工作的女子如此熱愛在別人看來是那麼枯燥無味的碑文、地名、當地歷史人物的研究?而她的工作又與她熱愛的研究毫無關聯,就連她身邊很多閨蜜朋友也在納悶。人們無法把一個安靜,甚至有些靦腆的她與冷冰冰的墓碑研究聯絡在一起。

楊平原放棄了很多本該女人喜歡的東西,業餘時間不辭辛苦,不管颳風下雨,還是天熱乾燥,去實地察看碑文,詢問追訪當地老人,查尋翻閱歷史資料。她用腳步丈量著曲靖每一寸土地……於是,一篇篇彌足珍貴的人文、史料作品奉獻給家鄉人:《踏訪曲靖南門街》《我讀到的富源“武探花”馮元》《雲南師宗帝師故里的由來》《在雲南師宗研讀何桂珍》《富源縣民國時第一位博士一一伍純武》《明清古籍裡的富源海土司富源前身——明代平夷衛》《我身邊的抗戰遺蹟——沾益飛機場》《林則徐在雲南師宗的遺蹟》……

毫不誇張地說,楊平原是曲靖當地民間業餘研究這個領域的第一位女性。

讀了她的文,就不難得出答案,這是一種熱愛,一種執著,一種追求,一份事業。楊平原誠懇地說,她業餘時間過得很充實,做著她喜歡的事,每分每秒都很實在,她認為她的付出值得,很有意義。

十多年來,她就這麼堅持著研究,默默無聞地撰寫了上百萬字的作品,先後在《雲南日報》《雲南政協報》《曲靖日報·珠江源晚刊》《中華網》《江山》《掌上曲靖》《曲靖M》等報刊以及網路媒體發表或轉載,其中,僅在《江山》發表的文章就有三十五篇之多。

我為在江山有這樣的文友、生活中有這樣的朋友、工作中有這樣的同事感到十分的自豪。

楊平原成了曲靖獨特的不可多得的一道亮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