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庫>論文> 民俗學視野下湖州含山蠶花廟會的功能探微論文

民俗學視野下湖州含山蠶花廟會的功能探微論文

民俗學視野下湖州含山蠶花廟會的功能探微論文

  摘要:蠶桑養殖是杭嘉湖平原一帶主要的農事活動。每年清明後開始當年第一期蠶的養殖,當地也稱“頭蠶”。由於氣候的原因,杭嘉湖一帶的農民一般一年養殖兩期蠶。為了讓當年的蠶養殖獲得豐收,清明當天,含山周邊的蠶農自發的來到含山,參拜蠶神,軋蠶花,祈求今年養蠶有個好收成。年復一年,清明上含山軋蠶花逐漸成為含山及周邊蠶農每年必須參加的活動。含山軋蠶花也成為了杭嘉湖平原一帶令人矚目的廟會。含山蠶花廟會是由蠶農自發而成的民間農事習俗,參拜蠶神能保佑蠶農養蠶豐收的祈望使得蠶農多年來在清明節當天自發的來到含山,逐漸形成了現在的蠶花廟會。

  關鍵詞:民俗學;蠶神文化;蠶花廟會;功能

  中圖分類號:K89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2596(2015)12-0062-03

  杭嘉湖平原一直以來被譽為“絲綢之府”“魚米之鄉”。從考古發現來看,餘姚河姆渡遺址和嘉興馬嘉浜遺址都有絲綢製品的殘片被髮掘,印證了早在五、六千年前,江南一帶已有養蠶織綢的生產勞動。

  說到種桑養蠶,杭嘉湖地區的蠶桑業自從湖州錢山漾人有過織綢的文物發掘之後,四千多年裡發展緩慢。魏晉之後開始,江南的蠶桑養殖業才開始成為主要的農事活動,尤其是太湖流域,由於自然條件的適應,蠶桑養殖發展迅速,相關的紡織技術在唐代以後也漸漸成熟起來。杭嘉湖地區的絲綢製品一直是唐朝以後諸朝代的貢品。明清以後,隨著商業貿易的發展,以手工織造聞名的絲綢製品暢銷全國,還遠銷海外。杭嘉湖地區的絲綢工業一直到90年代末才開始出現蕭條,但是當地農民依舊傳承著祖輩遺留下來的農耕文明,種桑養蠶依舊是該地區主要的農業生產活動,只是規模較以往有所縮小。

  含山村位於湖州市的東南部,毗鄰桐鄉市,處在杭嘉湖平原的腹地,京杭運河穿城而過。含山村現隸屬於湖州市南潯區善璉鎮轄區,人口約3萬人,屬亞熱帶季風氣候。該地區主要的農事活動有栽桑養蠶、種植水稻和油菜,部分村民圍塘養殖魚類產品。由於善璉鎮以製作湖筆聞名於世,因而,含山村也沿襲了善璉鎮的制筆產業,許多農戶開辦家庭手工作坊,製作湖筆,外銷全國,出口世界。村裡的工業生產主要有紡織和磁性工業為主,至今也有30餘年的歷史。在航運發達的年代,含山村因京杭運河流經而成為商貿聚集地,周邊鄉鎮和自然村的居民外出或採購都需來含山中轉,含山村一度成為當地經濟較為發達的地區。蠶桑業一直都是諸朝代賦稅收入的主要來源之一,因而,幾千年來,蠶桑業始終得到蓬勃的發展。

  一、含山清明蠶花廟會溯源

  “含山”既是一座山名,也是一個地名。作為一座山,它海拔不過50米,也是杭嘉湖平原一帶唯一的一座山。相比安徽的黃山,含山也只能算是一座“土丘”。對含山由來民間神話和傳說頗多,唯一可以確信的是,據考證,早在400年前,從明萬曆年三十九年(1611年)《崇德縣誌》所載《崇德縣地圖》上看到含山的地名[1]。

  農業民俗是伴隨著中國古代農業經濟而產生的文化現象。它具有農業生產的季節性和週期性的特點[2]。就清明節上含山拜蠶神,清朝乾隆年間烏程人沈焯所作《清明遊含山》[3]一詩中第一次提到該事。同一時期石門縣人倪大宗所作《清明竹枝詞》[4]也描繪了清明節遊含山的場景。兩位詩人在詩詞中共同描述了清明節遊含山的主要活動:祭拜蠶神馬鳴王和開拳船。

  俗話說“山有仙則靈”,含山由於供奉著蠶神馬鳴王而成為當地的名山,吸引著周邊的蠶農前來朝拜。馬鳴王是蠶農虛構的一位蠶的保護神,又稱“嫘祖”。相傳是白馬的化身。馬鳴王菩薩的身世在含山一帶民間也是流傳著許多故事。但是不論民間怎麼議論,馬鳴王菩薩在蠶農心中是一位能保佑蠶寶寶平安結繭、養蠶獲得豐收的神靈。杭嘉湖一帶的居民對神靈的信奉帶有實用主義的意味,為了當年的蠶桑養殖有個好收成,便將蠶神馬鳴王稱為蠶神馬鳴王菩薩,也稱蠶花娘娘,並於清明日帶著供品上含山來祭拜蠶神,祈求蠶神保佑今年養蠶一切順利,獲得豐收,具有精神崇拜的功能。

  開拳船,又稱踏白船,是杭嘉湖一帶的民間體育活動。顧希佳先生的《東南香桑文化》中記載:踏白船也有稱為“踏撥”“踏筏”的,考“踏白”原為唐宋騎兵番號名稱,據傳與宋將岳飛有關。宗澤讚賞岳飛的才能與勇敢,任其為“踏白使”。宋代“踏白”為水軍番號,或許可推測“踏白船”活動始於宋代或稍後[5]。在清明日舉辦開拳船的活動,也有一定的說法。清明農曆正值三月,恰好是冬去春來的時節,人們開始脫去厚實的冬裝,迎接春天的到來。在過去的冬季,天寒地凍,人們大多躲在家中,很少外出,再加上穿著厚重的冬衣,一定程度上束縛了人的四肢,自然減少了必要的活動。春暖花開後,舒適的氣候使人開始脫去冬裝走出家中,許多愛好武術的人為了展示自己健康的體魄,赤裸上身,紛紛搖著木船在運河上並排在一起作為打拳的擂臺,展開競技。含山清明日的打拳船活動是蠶農祭拜完蠶神後,利用閒暇時間進行的民間體育活動,帶有健身、娛樂的功能。

  清明日祭拜蠶神馬鳴王和開拳船活動在含山一直延續下來。隨著活動參與人數的不斷增加,許多商業活動也參與進來,逐漸形成了清明日含山蠶花廟會。作為廟會,它是一種傳統的民俗活動,是生活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6]。含山蠶花廟會不僅有娛神和娛人的功能,還蘊含著吳越之地悠久、深厚的蠶桑文化。

  二、含山蠶花廟會中軋蠶花的習俗功能

  含山一帶的蠶農之所以選擇清明節上含山祭拜蠶神,除了蠶神信仰目的之外,還有時節上恰好是蠶農當年開蠶之前最為空閒的時間,又加之地方政府重視蠶桑種植,因而,清明日上含山拜蠶神的的人數一年比一年增多。

  祭拜蠶神是整個蠶花廟會的第一個活動。蠶農天蒙亮就帶著供品從家裡出發,或步行、或坐船坐車來到含山山頂,路途上多帶著當地的特有的時令點心甜麥撻餅①(見圖1),既作供品,自己餓了也能拿來充飢。含山山頂有座蠶神廟,蠶農們點起香燭各自祭拜。一般情況下,天完全放亮以後,含山山下山上已經是人山人海了。祭拜完蠶神,蠶農會開始遊含山活動,其中一個環節便是買幾束蠶花,男人拿在手上,女人和小孩有掛在胸前也有插在頭上。這些蠶花多數是周邊婦孺手工自作的紙質花,上面還鑲有蠶寶寶(見圖2)。由於含山上只有一下一上兩條道路,因而人多的時候非常擁擠,而遊含山的蠶農都會拿著蠶花,所以稱作“軋蠶花”。這裡的“軋”字在含山一帶方言中發“gà”,包含湊熱鬧、擠來擠去的意思。這時候的“擠”自然有客觀上人多帶來的擁擠,也有許多好事蠶農故意推搡著造成擁擠的現象。不論是哪種情況,蠶農們都是為了給自己和其他蠶農帶來熱鬧和開心,目的是讓所有遊含山的蠶農在開蠶之前有一種身心愉悅的精神面貌,隱含著今年養蠶必定有個好收成,期待著獲得“蠶花廿四分”②的美好願望。所以,當地蠶農在清明日都要去山上軋蠶花。人越多越要去軋,人越軋就越多,收成就越好。

  在軋蠶花的過程中,有一種習俗現在已經被禁止,就是清明日當天在軋蠶花的活動中,哪家女性蠶農的乳房被男性蠶農所摸,③就意味著這戶蠶農今年養蠶必定“蠶花廿四分”,如果是未婚少女被摸,不僅意味著今年養蠶能獲得“蠶花廿四分”,而且將來能找到好的婆家。雖然這一習俗有著美好的象徵意義,但畢竟是對婦女人身的侵害,是先前遺留下來的陋習。

  三、新時期含山蠶花廟會的功能

  廟會的功能具有多重性,當前全國各地的廟會形式多樣,總的來說,我國廟會文化具有這樣幾種具體功用:娛樂身心;文化傳播;促進貿易;規範社會即教育民眾[7]。

  就新時期含山蠶花廟會來說,繼續保留著祭拜蠶神、軋蠶花這一娛樂身心的功能,同時,在清明節前後3天,含山周邊還引來了各類商販擺起了貨攤,有食品、農具、服飾、苗木等,還有將小型的兒童樂園搬來山腳下,吸引了許多小孩玩耍,增進了物資交流,繁榮了當地貿易市場。清明日來含山軋蠶花的大多數都是蠶農,他們一起祭拜蠶神,一起軋蠶花,看風景、觀民俗,互相交流多年養蠶的心得,促進蠶農間的團結,表達了共同發展蠶桑產業的美好訴求。蠶花節當天的出會遊神活動,以一種象徵性的儀式彰顯了以含山村為首的村落和附近的村莊有內部的合作、互助與認同,同時也對外表現出了作為一個共同體的內部凝聚力和影響力[8]。

  廟會對人民群眾的教育功能主要體現在民俗文化常識的教育和其它生產生活類常識的.教育方面。這兩個方面都在廟會的舉辦過程得以實現。前者的實現過程是潛移默化的,就含山蠶花廟會來講,每年清明日遊含山的蠶農都是全家出動,老蠶農帶著青年蠶農,參與整場蠶神祭拜活動和軋蠶花的娛樂活動。年輕的蠶農透過參與這一儀式活動,瞭解了蠶神傳說的由來、祭拜蠶神的意義以及軋蠶花活動的含義,增進了對當地蠶桑文化知識的瞭解。後者的實現過程是口傳性的,當地農技人員利用蠶花廟會這一蠶農的群體性活動的機會,教授蠶農科學養蠶的知識、疾病防治措施等科普知識,為蠶農解析養蠶過程中的困難,增長了蠶農在養蠶、收繭方面的文化知識,為做好當年的蠶事活動提供知識的保障。

  含山蠶花廟會舉辦多年來,參與人數逐年增多,規模也不斷擴大。圍繞蠶花廟會這一主題的活動也每年都在增加。比如,最近幾年內,地方文化館的工作人員在蠶花廟會期間組織多臺文藝演出,舉辦文藝下鄉活動。他們在含山腳下搭起舞臺,為前來遊含山的蠶農演出越劇、黃梅戲、相聲、小品、魔術等蠶農喜聞樂見的文藝節目。含山當地的文化傳媒公司也多次舉辦新時代蠶花娘孃的選拔活動,為蠶花廟會增添了時代的氣息,促進了蠶桑文化的形成。因而,一度吸引了周邊河山、洲泉、練市、新市等鄉鎮,以及上海、杭州、南京、湖州等市民前來參加,體驗這一傳統民俗文化。

  隨著含山蠶花廟會成為浙江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之一,每年清明假期前來含山體驗蠶桑文化的遊客絡繹不絕。再加上當地政府的旅遊營銷和旅行社的積極策劃,當前含山蠶花廟會已經成為清明小長假長三角地區的旅遊熱點專案之一。杭嘉湖平原這一古老悠久的蠶桑文化將散發出燦爛的新光芒。

  含山蠶花廟會作為杭嘉湖平原蠶桑文化的主體,不僅有自發性、群體性(規模不斷擴大)、穩定性(只限在清明節)、傳承性(老蠶農帶年輕蠶農)的基本特點,還具有民俗活動共有的教育功能、娛樂功能和調節功能(祭拜蠶神就是蠶農自我心理的調節)。近年來,文化發展呈現多元化的趨勢,文化為經濟服務的功能更加顯現。含山蠶花廟會的文化屬性也發生了變遷。原本祭拜蠶神、軋蠶花的活動也增添了不少商業氣息;另外,地方工業發展步伐的加快導致了從事農事活動人口數量的驟減,再加之絲綢業多年來的不景氣,蠶桑養殖已不再是杭嘉湖平原地區的主導產業。這一變化直接影響了每年蠶花廟會參與者的身份,即普通遊客多於蠶農,祭拜蠶神等同於佛教的叩拜,蠶花的象徵意義也已改變,主要成為遊客旅遊的紀念品。含山周邊的幾個鄉鎮為了發展地方旅遊,每年也在當地專門組織蠶花廟會或者蠶花節等民俗活動,與含山的蠶花廟會展開形式的競爭。這一系列變化警示我們,含山蠶花廟會及杭嘉湖平原蠶桑文化的保護迫在眉睫。

熱門文章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