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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三章章》杜甫

《曲江三章章五句》杜甫

  曲江三章章五句

  杜甫

  曲江蕭條秋氣高,

  菱荷枯折隨波濤,

  遊子空嗟垂二毛。

  白石素沙亦相蕩,

  哀鴻獨叫求其曹。

  即事非今亦非古,

  長歌激越林莽,

  比屋豪華固難數。

  吾人甘作心似灰,

  弟侄何傷淚如雨。

  自斷此生休問天,

  杜曲幸有桑麻田,

  故將移往南山邊。

  短衣匹馬隨李廣,

  看射猛虎終殘年。

  杜甫詩鑑賞:

  曲江,一名曲江池,故址在今西安市東南,為漢武帝所造,因池水曲折而得名。開元中疏鑿為遊賞勝地,南有紫雲樓和芙蓉苑,西有杏園和慈恩寺,春秋佳日,遊人如雲。據唐人李肇《國史補》記載,當時考中進士的人,都聚宴於曲江亭慶賀,謂之曲江會。

  天寶十年(751),杜甫在京兩次應試失敗後,向朝廷進獻《三大禮賦》,希望能被皇上賞識,結果僅得了集賢院侍制候用的空名。次年(752),杜甫遊曲江,有感仕途失意,遂有此作,以抒發自己抑鬱情懷。

  第一章詩人借曲江秋季蕭瑟,抒發個人懷才不遇的寂寞和憂傷。首句“曲江蕭條秋氣高”,寫詩人秋遊曲江,曲江一派蕭條冷落景象。次句“菱荷枯折隨風濤”,寫秋風瑟瑟,菱荷殘枝敗葉在水面隨風不停搖曳。詩人緣情寫景,因而景隨情遷。詩中以景起興,曲江秋氣感人,詩人不免有年衰之嘆。第三句“遊子空嗟垂二毛”,寫詩人宦旅京華,鬱郁不得志,年紀將老而功名無成,面臨秋色寂寥的曲江,詩人感慨萬千。遊子,杜甫自稱。二毛,指頭髮有黑白二色。末二句“白石素沙亦自蕩,哀鴻獨叫求其曹”寫曲江水下白石、素沙,在流水中搖盪不定;孤獨的鴻雁悲哀鳴叫,彷彿是在尋求它的`伴侶。詩中以此作比,暗喻詩人落魄孤零之況,烘托了詩人失意寂寞的心情。

  第二章寫詩人放歌解憂。語似曠達,實為悲憤之詞。首句“即事非今亦非古”,詩人根據眼前情事即興吟詠,此詩以五句成篇,似為古體詩;而以七言成句,又似今體詩。這種七言五句的格式,系杜甫自創體,所以說“非今亦非古”。次句“長歌激越林莽”,長歌指此詩三章相連,“ 連章迭歌”;詩人引吭高歌,聲動草木,“足以一抒胸”。(《杜詩詳註》)第三句“比屋豪華固難數”,曲江一帶豪華宅第,難以勝數。

  這一句措詞平淡,卻意味深長,寫景中隱隱流露出一種憂憤之感。末二句“吾人甘作心似灰,弟侄何傷淚如雨”。《莊子·庚桑楚》:“身若木之枝,而心若死灰矣。”杜甫化用以表達自己憤不平的心情,說“ 甘作”正表明詩人並未“心似灰”,實質上仍是不甘心。詩人奉勸弟侄不必為他仕途失意而傷心流淚。

  詩人滿腹憂情,卻以勸慰他人之語寫出,語似達觀,更顯悽楚悲憤。

  第三章寫詩人仕途無望,意欲歸隱,抒發了內心的憤心情。首句“自斷此生休問天”, 詩人懷才不遇,認為此生仕途無望,不必去問天。“杜曲幸有桑麻田,故將移往南山邊”。杜曲,在長安城南,杜氏世居於此。南山,終南山。杜曲在終南山北。杜甫有詩說:“南山豆苗早荒穢”。(《投簡鹹華兩縣諸子》)

  兩句寫詩人打算回祖籍隱居度晚年。曲江宅第豪華,卻非故園。詩人意欲歸隱,隱含著一種無可奈何的情緒和濃重的思鄉愁懷。末兩句“短衣匹馬隨李廣,看射猛虎終殘年”, 寫詩人慾學漢朝名將李廣射虎於南山,以終殘年。清人張上若評論說:“看射猛虎,意在除奸惡,而舒積憤,又非甘作逸民者,可以觀公之志矣。”

  此詩章法獨特,前三句連韻作一頓,為杜甫自創的“連章體”。全詩層次井然,首尾相應,承轉圓熟,結構嚴謹。詩人感情深沉而憂傷,悲憤之情融於全詩。

  詩中情景相生,比興兼具,沉鬱含蓄。正如前人所評:

  如詩“先言鳥‘求曹’,以起次章‘弟侄’之傷。次言‘心似灰’,以起末章‘南山’之隱。雖分三章,氣脈相屬。總以九回之苦心,發清商之怨曲,意沉鬱而氣憤張,慷慨悲悽,直與楚《騷》為匹,非唐人所能及也。”(《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