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那邊的吻的詩歌
1.
那個夏天的燥熱入木三分
烈日鴉雀無聲,果實紅透了,抹去毛茸茸的羞澀
被吻過的天空空無一人,只剩下蟬鳴
縈繞著一個人的城市和森林
還有一片顫慄的雲,睫毛下的溼潤
浸染了我的一生
這無數高樓裡任何一扇窗戶裡的任何一縷幽魂,都可能徹底怒放
然後隱入牆壁,秘密嗚咽
我仍然只聽到淼淼的水聲
聽到血脈汩汩,造成我們相愛的背景
或許就在隔壁,一個奄奄一息的老頭,漸入佳境
徘徊於陰陽之間的繽紛
我就是那樣吻你,一寸一寸的吻你
天氣熱得我必須完全消融,朝天空流淌
直到自己蔚藍,深藍,藍得從從容容,醉生夢死
熱浪低於塵埃,又高於天堂
我是最最最最虔誠深奧的農夫
為了安放靈肉,要把整個地球刨光
也許永恆就在這裡
甘願在你的掌紋中一寸一寸的死去!
2.
愛是多麼死去活來的字眼,我相信所有事物都向著你蔓延
向著最深處,最光明,最柔軟,一步就跨入了聖殿
那麼多的淚水使我盛開
那麼美的微笑千迴百轉
一塵,一夢,一念,我俯身吻你
隨意丟棄這顆病入膏肓的辰星
也許只是剎那的凝視覆蓋了陰影
你依著一扇古老的房門,傾聽時光生鏽的聲音
門前還是那棵石榴樹,瘋狂的石榴樹
燥熱,赤裸,擁有每片葉子的激情
和激情過後的疲軟,遲鈍
我就是那樣吻你,如飢似渴的吻你
直到可以無限的鬆弛,下沉,融入事物的慣性
直到我真的感到寧靜,無血無肉的寧靜
第一陣風吹過了,第二陣風也吹過了
天底下只有你的呼吸
和大自然暗暗隱沒的嘴唇
也許永恆就在這裡,緊緊地抱住,直到自己消失
用一雙眼睛填滿另一雙眼睛,直到——
直到死一千次才能慢慢的'甦醒
3.
你是一個肥沃的國度,有多少馬,多少羊,多少奮不顧身的鏗鏘
有多少血淚逆流,使胸脯又鼓又脹
而且低垂,覆蓋玉米,麥穗,豆田
和我的三尺夢鄉。我想我就要裂了,像石榴一樣裂了
只有這樣的傷口,才不需要狗皮膏藥
幸福,易朽,得意洋洋
陽光猛烈,勝過五百年前的一場相許
而且我就這樣來了,殉情之前牙牙學語
而且我就這樣走了,輕輕的,輕輕的,光線逐漸朝內心偏移
這時有人擊鼓,有人奔跑,汗流浹背
一轉身,撞到措手不及的愛情
一驚悸,狂風驟起
我就是那樣吻你,一把淚水一把鼻涕
這充滿遺忘的人世,黏液讓我們死心塌地
你的一條大腿從曠野上走失
另一條,具體,渾濁,不斷繁殖
裹挾塵埃、病毒和半生殘夢
獨自跨進門裡
也許永恆就在這裡
世俗,就俗成一座廟宇
4.
有人飄乎乎的彈著鋼琴,與心跳呼應
你要相信,大地上第一株植物肯定來自情種的哭泣
你要相信,他們哭累了,所以特別翠綠
後來的肥沃伴隨汙穢,伴隨血
伴隨我們上天入地的勇氣
甚至伴隨著無法超度的輪迴,一個接一個向前死去
這時候太陽西沉,晚霞是嘔吐出來的
城市比一個人更加空曠,比兩個人的訣別更加空曠
空曠!空曠!空曠空曠!空空......曠曠......
一列火車在它的軌跡掙扎,越來越碎,越來越細
越來越接近門檻,窗欞,和裡面刷鍋洗碗的聲音
瞬間老掉了牙,再也嚼不爛一根蔥的回憶
我就是那樣吻你,願意從此沉溺,窒息
而且我就是這樣滿足的走過自己的墓地
懷揣鑰匙
像一片羽毛想著肉體,我想你
骨頭如喜馬拉雅的雪
我狠狠的想你!